秋分·雾 (八)

（你不要害怕，这些都是我曾经的事了，都过去了。）蔡徐坤柔柔的将风吹乱的头发捋整，接着道来。

   （我大概是弄了一脸的血，等我回到他们身边时，他们一脸惊恐错愕，想的多半是我怎么没死一类的东西。我略过他们，走进大堂里，那里特别干净。后来我每一次被他们欺负，我都会一个人蹲在大堂的角落里，就在那里，我的妈妈发现了我，我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孩子，那时候我很狼狈啊，总是脏兮兮的，她二话不说就带走了我，还指控说孤儿院虐待儿童。）蔡徐坤的手停了下来，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有好一会儿，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坐在田埂上，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后来呢…”陈立农缓缓出声，蔡徐坤闻声看向他，眼神不知为何多出一种坚定的色彩来。

   （爸爸妈妈他们两个人没有孩子，直到那次，我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愿意把所有的爱和钱都给我这个陌生人。爸爸躺在病床上握住我的手告诉我——爱不是勉强，不是束缚。妈妈当年一心追求她的舞蹈梦想，是迫于家里的逼迫才无奈嫁给父亲，当时她成天待在舞蹈室不肯出门见他，后来父亲每天都守在门口，等到她出来见他时，他告诉她，结果已经这样不尽人意，我们倒不如自由些，我不勉强你。你尽管追求你的梦，只是可不可以允许我爱你。多好的事啊……）

   蔡徐坤又不自觉的笑起来，他看起来好像觉得父母的爱情是真挚而动人的，他似乎是在羡慕什么。

   （父亲做到了。他们两个人啊，有时真的好像好朋友，而且像小孩子，他们理解彼此，信任彼此，他们似乎早已超越了爱情，而是彼此的亲人。真的很温暖啊，我和他们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度，你知道在寒冬里突然出现炽热火堆的感受吗？）

   太阳好像隐入云层里了。

   （我真的舍不得他们每一个人，真的舍不得，他们改变了我很多，有时候过去的苦痛会化为淤血积在我的心头，每一次我快要重新覆灭的时候，他们的话都会把我拉回来，拉回光明中。那五年里，我能挺过来……）蔡徐坤突然梗塞了，他的手指落下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胳膊。陈立农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蔡徐坤那五年的情形现在他还历历在目，他真的佩服蔡徐坤，能这么不动声色的咽下去这么多的苦难。

   （要坚强，有什么不能走过来的，对吧，那么多难过我都过来了，我都过来了……）他又恢复了平静。

   （我——阻止不了父亲的离开……我会怀念他，只要我不忘记他，他就活着。活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坚强。）蔡徐坤最后柔和的舒展开眼眉，陈立农看着他的笑颜却还是心里一跳一跳的，他扯了扯嘴角。

   “小坤，我也会在你身边，我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我恳求你——如果你需要什么，一定告诉我。”陈立农还是不放心，他临走时拉住蔡徐坤的胳膊对他说。男孩和着傍晚夕阳的美，似乎快要隐没在这荒芜的田埂里。让他总觉得不真实。

   蔡徐坤乖巧的点点头。

   *

   ——你在哪里？我晚上回家。

   范丞丞暗暗的将扣子解开，向沙发里倒去。低沉的喘息声透露出男人的焦躁。

   ——我就快回来了。想吃什么告诉我。

   蔡徐坤打完字便放下了手机，目视着前方匆匆而过的桦树。

   “你厨艺很好的，什么时候我还会有机会吃到呢？”陈立农注意到蔡徐坤的状态，开口说到。

   （随时都可以，我肯定让你吃到吃不下。）蔡徐坤略显得活泼一些，脸上的笑容开始有波澜。

   陈立农知道蔡徐坤厨艺精湛是因为他害怕饿肚子，所以总是提前预备各种食材各种烹饪方法让自己好有安全感。陈立农想到这里，心又沉了下去。

   “你工作的事，自己处理好了吗？出版社怎么说？”

   （编辑很满意我的文章，我们已经签了合同，目前一切都好。我只需要线上交稿就可以。）蔡徐坤真的放松了下来，陈立农轻轻呼吸着。

“他知道吗？”

   （不知道。）蔡徐坤倚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的天渐渐变成绛紫色。他的澄净的瞳孔里倒映着天边半落的太阳。

   *

   蔡徐坤回到家时看见范丞丞只脱了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屋里黑漆漆的。他给他盖上毛毯后，悄悄打开厨房的灯，一个人忙活着，不一会儿三菜一汤就端上了桌。他一个人的话还是比较简单的，不过范丞丞一回来就不一样了，蔡徐坤没有傻到亏待自己，他虽然吃的不丰盛，但他会尽可能去均衡膳食。从那次事情发生后，他的身体并不是特别好，他还想多陪范丞丞几年呢，到不能这么快的病倒了。

   回过神来，蔡徐坤不知道在范丞丞身边待了多久，他温柔的握住范丞丞的手，好暖和啊。笑意不自觉的爬上梨涡。

   范丞丞咯噔一下，立刻醒来了，他的手感受到冰凉，害怕什么似的慌张甩开了。定睛一看，蔡徐坤坐在他身边，被甩开的手无措的在一边。

   “你…你回来了，啊—我—我睡着了。”范丞丞揉了揉眼睛，他不适的扭动着脖子，眼睛也有些红。蔡徐坤打开了客厅的灯。

   （最近经常熬夜，黑眼圈那么重，今天晚上不去公司了吧。）

   “啊——不去了，忙完了。我今天下午两点多就回来了，你去哪了？不给我发信息，还要我来问你。你平常除了去公司还有其他事吗？”范丞丞拉开凳子坐着，抱着双臂看着正在把围裙取下来的蔡徐坤。他好像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不过饭菜是热的。

   蔡徐坤被他这一连串话给整懵了，片刻他坐下来，给范丞丞盛了饭。

“我问你话呢，我自己会盛，你先回答我。”他的语气好像没了耐心，动作也是，一把从蔡徐坤手里抢走了饭碗。

   （下午立农因为父亲的事害怕我心情不好，就要我一起出去散散心，然后我就回家了。其他的没有什么。）蔡徐坤也不生气，随后便端起自己的饭吃了起来。

   “他还真是好啊，那么关心你。”范丞丞随便扒拉了几口就上楼洗澡去了。“一会来我房间。”蔡徐坤没抬头，静默的吃着饭。

   “蔡徐坤。你好了吗？”范丞丞站在楼上向楼下厨房里的蔡徐坤喊到，男孩没法应答他，匆匆跑出来向他示意。又匆匆跑回去。

   *

   “给我按按肩膀，最近一直坐在办公室，疼得厉害。”范丞丞穿着浴袍坐在床边，蔡徐坤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的毛衣。

   蔡徐坤跪在床上，给他捏着肩膀，他把毛衣撸起来，露出白皙的小臂，力度刚刚好。

   “你身上的味道变了。”范丞丞叹息着。他顺着蔡徐坤柔嫩的手臂向上抚摸着，男孩的手停下来，立刻缩了回去。

   “躲什么！”范丞丞突然站起身，他几乎是吼出声的。

   蔡徐坤被吓得呆在床上没有动，大大的眼睛惊愕的看着男人。

   “你躲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有什么我不能碰的！再说了，之前不都做过吗！”范丞丞说着抓住蔡徐坤的胳膊就要脱下他的衣服，蔡徐坤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蹬着腿要下床。范丞丞不知哪来一股无名的火气，蔡徐坤急得呃呃啊啊的回拒着，可这个怒火中烧的人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接着就亲了下来。蔡徐坤的瞳孔此刻快要眦裂，毫无反抗力的感受让他陷入了黑暗，无数张陌生的脸和呼吸声像杂乱的磁波刺入他的耳膜。他尖叫着，狠狠咬在范丞丞的手臂上，那人吃痛松开他，蔡徐坤立刻坐起身想逃。

   “妈的，你又咬人，五年了，你这个秉性还是那么让人讨厌！给我回来！”蔡徐坤刚刚要跑出去，范丞丞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在墙上，“你想跑，啊？你往哪儿跑，你为什么不让我碰？啊？回答我。”范丞丞的怒气诡异的在最后一句话时变得平静。

   蔡徐坤不知不觉已经起了一身的汗，他在范丞丞身影的笼罩下心跳越来越快。

“你不说是吧，手都不想抬吗？现在你真要在我面前装哑巴？”蔡徐坤的汗流的越来越多，他的眼眶里渐渐有了泪水。手无力的垂在两旁。呼吸还没有平缓下来。

   “好，你不说，你不说——”范丞丞着魔了般低声絮叨着什么，拽住蔡徐坤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他上到了三楼，三楼一片漆黑是平常放杂物的地方，隔壁是一个小阳台。

   可是范丞丞即将要打开的这个房间可是一点光都没有。蔡徐坤看着眼前的房间，呼吸一瞬间凝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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