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问到雷纯之际,雷纯将她与苏梦枕的婚约浅浅带过,让羲尧去转陶瓷酒瓶。
羲尧一转便转到了白愁飞。
其实她没什么想问的,但触碰到白愁飞的目光后,她的指尖微微一动,突然想到了一句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他定是与别人不同的。
于是她毫不掩饰的问道:“野心若能让你站立在顶峰,四海八荒皆为你垂青,万人万事皆由你过目,要有代价你该如何?”
于洛阳沁春园一见,他眼底野心与傲气尽显无疑。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他为规则所困,世间亦如此。
他的抱负无处可用,野心傲气与随处可见花草别无二致,但他仍然秉持着一贯的念头,也不见得减几分清傲。
羲尧没见过这样的人。
所以她很好奇,不假思索地问了。
白愁飞没想到羲尧会这般问,但他确实很想做到羲尧所说,于是他道:“男人不能开万世功名扬天下,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渔樵耕读不如一瞑不视,何必浑浑噩噩过日子。我的野心配得上我所得,四海八荒握在我手,万人万事皆听我命,在我看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当如此,所谓代价不过浮云尔尔。”
说得对极。
规则于他,若不是枷锁,有可能就是手中利器。希望有一天,他不会被利器所伤。
“平静是痛苦的,痛苦之后便是麻木。”羲尧垂眸笑了笑,敬了白愁飞一杯酒,“不要痛苦也不要麻木,我祝白公子得偿所愿。”
白愁飞以酒回敬。
二人的对话让氛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温柔咳了一声,问了王小石,“小石头,那你呢?”
白愁飞和羲尧两个人的谈话要是被朝廷中人听见定要治个大逆不道的罪名,王小石听着心惊,但又觉得说一说无伤大雅,便没过多纠结,他也想不到,朝廷中人就在他眼前。
王小石愣了一下,回温柔话:“我啊,我只是想试试。是不是有千秋名万世功我不在乎,但如果不试一试就放弃的话,心里总会有些遗憾的。”
他又问到雷纯:“田姑娘所愿是什么?”
雷纯笑道:“我只想回家,回家便是我的愿望。”
假若这次苏梦枕没有出事,有些事情便会脱离轨迹。可她仍然不愿苏梦枕出事。
“温柔妹妹和阿尧呢?可有什么愿望?”雷纯看了看羲尧和温柔,轻声问道。
温柔摇了摇头。
雷纯打趣温柔:“嫁人?”
“才不是呢?!我才不要嫁人!”这次偷溜出来就是因为她爹给她指了一门婚事,她逃婚出来的,一听到嫁人二字,头都要大了,急忙否认。
“那还能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等我找到师兄再说,阿尧姐姐还没回答呢!”温柔先是看了看王小石,又把话头引到羲尧身上。
羲尧总不能说治国理天下这种让他们听了就觉得是口出妄言的话,她饮了一口酒,“无他,只愿事事顺遂,安康即可。”
沃野千里之宋土,辽国入侵之殇。
久久不能忘。
“继续继续!”温柔手气还不错,又转回了王小石,“说,你为什么不能拔那把剑!”
王小石推脱:“我真不能说。”
相思刀挽留剑,相思什么,挽留什么。
羲尧心如明镜。
温柔指着王小石,“你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们?”
“你得遵守游戏规则,要是不说,这壶酒你得干了。”白愁飞也凑了个热闹。
“大白!”王小石拗不过,拿起那小壶酒往嘴里倒,不过是空的,他笑的得意,“没酒了!”
这个时候,有一侍从拿着酒壶走了过来,“酒来了!小的给各位添酒,这是船上最好的老白干。”
雷纯眼神略有不同。
羲尧瞧了个清楚。
雷纯道:“你先下去吧。”
那名侍从应了声,倒好酒就离开了。
有了酒助兴,几人开始弹奏吹笛,温柔跳起了舞,就连白愁飞都唱起了曲。
唯有羲尧,表情淡得看不出什么。
这酒里有东西。
怕是雷纯想对白玉匣子下手。
这些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并不准备做烂好人。
而且雷纯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想和王小石他们作对,有个苏梦枕在中间联系着,她总要想一想的。
不过戏还是要做足。
药劲一上来,该晕的都晕了个彻底。
白愁飞便往羲尧身侧倒去,羲尧护住白愁飞的腰,免得他磕到哪里,她装作倒下去的样子与白愁飞距离拉了远些。
等雷纯足音没入了船里,羲尧才睁开眼,隐约听到了花无错这个名字。
花无错若要阻止苏梦枕进京,定会在苦水铺搞突袭,那接下来的苦水铺可就危险重重。
势必要大战一场。
羲尧本身就身处漩涡当中,不能从一个漩涡里跳到另一个漩涡里,她不能出手引人注意。
进了苦水铺之后,她得找个借口离开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