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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伍兹篇(三)

第五人格:黑与白

丽莎在一家大众书局里面看书,她看的是名人的成名故事。

以前的时候,她最讨厌这些书,因为在学校里老师总和他们讲这些名人的成名之路来激励他们学习,但是在丽莎看来,这些名人只不过都是千篇一律,身处逆境顽强不屈,最后成功。但是逆境,谁活的好好的希望自己身陷逆境之中呢?所以她那时候非常反感这些故事。

可是现在,她却主动寻找这些书籍。 

昨天丽莎躺在床上痛哭了一场,醒来之后才明白自己的无能。平时如果遇到了困难,爸爸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她可以寻求爸爸的帮助,但是现在她突然感受到了爸爸的艰辛。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依靠爸爸了。

可是她毕竟是个孩子,之前也没有经历过逆境,所以,一向厌恶名人故事的她,破天荒地的呆在书店里看这些书,只是为了让自己忘掉悲伤,可以精神一点,毕竟生活还要再继续,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她告诉自己,以后不可以再为这件事情哭泣,她要慢慢坚强起来。

这段时间,她都尽量不去打扰爸爸。说好听点是让爸爸一个人安静一下,说难听点就是丽莎还是不够坚强。

她看这些故事陷入了沉思,突然在脑海里面幻想出了一个角色,这个角色正在和她一样,经历着未知的困难,但是这个角色,却比她本人要坚强的多,她去工地上搬过砖,送过外卖,遭受过毒打,收到过冷眼与嘲笑。但是她从来都不流一滴泪,只是冷冷的注视那些将她踩在脚底下的人,因为总有一天自己会强大起来,那个时候就是那些人的末日。

丽莎被自己想象到的这个人物吓了一跳,但是却又分外的满意,她想给这个人物起个名字,这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就叫……艾玛·伍兹吧,大家都叫她艾玛。

当夕阳隐于云中,染红了大半天空,丽莎这才归还书籍,踏上回家的归途。

里奥还是没有回来,估计要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能听到他疲惫的叹息声。那时候估计他已经酒醒了大半。这几日,丽莎亦是被折磨的难以入睡,每每听到父亲的叹息声,就像一口巨大的警钟,狠狠敲击自己的心,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该睡觉了。

她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突然在百度上看到一条热点新闻:“白衣天使”竟然是“杀人恶魔”,黑心医生杀死无辜女病人。

丽莎冷哼一点,这些标题党,就知道夸大事实来博取眼球,但是想着,她还是忍不住点进去了,没办法,这种标题就是会获取流量。

她翻着翻着这条新闻,突然屏住了呼吸,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像是……妈妈?

丽莎的心狠狠地颤抖,但是此时她的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万一这个人和妈妈长的很像呢,想着她开始读新闻上的内容。

“死者……”读到这里,丽莎便读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上面写着是妈妈的名字。

“咣”的一声,她的手机掉地了,她却没有心思捡起来,她呆呆地望向窗外,天已经逐渐黑了,她的心也慢慢的冰冷。

尽管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哭,要坚强,但是此时她真的忍不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缓缓的流了下来。

“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她机械般的重复着这句话,大脑就像是死机了一般。

她脑海中浮现出妈妈和蔼可亲的笑容,现在那是多么的刺眼,因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了。

越来越多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汇聚成了两条小河,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丽莎,你在哭什么?”这时,丽莎心里面的那个小人说话了。

“艾玛,你知道吗,我没有妈妈了,我,我现在……”

“丽莎,我很同情你,但是你一定要坚强,命运越是压迫你,你就越要证明给它看。”

这时,丽莎内心的两个小人在对话,可是丽莎还是在哭,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就像是今晚的天空,漆黑的看不到一丝亮光,她很迷茫,甚至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哭着哭着,丽莎也感觉疲惫了,但是她懒得去洗漱,是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了。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十点。

她急忙起身才想起来,昨天根本就没有换衣服,省去了换衣服的时间,她又连忙去洗漱,却发现这个时候,里奥还没有走,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上放的是一部电影,丽莎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电影,只想先洗漱完。

洗漱完成之后,里奥突然转头对丽莎说:“丽莎,一会家里要来人,你回避一下。”

丽莎乖巧的点头,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敲门声,只是这敲门声,更像是有人来打劫,声音大的吓人,丽莎害怕的躲进房间,锁上门,但是她还是将耳朵贴到了门缝。

里奥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三个黑墨镜,盛气凌人的男人,连麦赔笑:“几位大哥,来喝杯茶吗?”

为首的墨镜男冷冷的回绝:“喝茶?你觉得你配吗里奥?”“是是是,我不配……”

丽莎简直不敢相信,一向高傲的爸爸竟然如此低声下气,然而,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她忍不住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里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他看不清。

“大哥呀,这是我们家唯一一辆车了,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拿去吧。”

丽莎眼睛瞪的老大,里奥手里的是……车钥匙!她的大脑嗡嗡嗡,难道这辆车要送给别人?

在丽莎的注视下,为首那人毫不客气拿走车钥匙,冷笑道:“算你识相。”然后“咣”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丽莎看到,在那三个人走了之后,爸爸坐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原来,她坚强的靠山——爸爸也会哭泣,也会崩溃。丽莎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又过了几天,这几天陆续有人来家里搬东西,而这些人丽莎都不认识,也不敢问爸爸是谁。

又过了一天,丽莎起了个大早,她发誓最近几天都要锻炼身体,她曾看过一本书。书中说,人生的任何时候好的身体都是很重要的。

这天,她看到里奥在打车,刚想问,里奥却主动的说:“丽莎,爸爸今天带你出去玩,车借给别人了,过几天就会还。先打车吧。”

借吗?丽莎心道,你那个低三下四的态度,怕不是已经送了。但是她没有忍心拆穿,因为她也明白了爸爸的不容易。

丽莎点头,然后楼下有一辆出租车,正在等他们。上了车,里奥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地址,丽莎从来没听过,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到了目的地,丽莎下车,打量着这个地方,牌子上写着的是白沙街,这里商铺很少,门可罗雀。街上的人寥寥无几。看上去非常冷清。

丽莎的声音有些颤抖:“爸爸,来这里干嘛?”

“爸爸带你去一个地方。”里奥挤出一丝微笑。

丽莎一百万个抗拒,但是这个地方她完全不知道,除了跟着里奥,别无办法。

约莫步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学校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阴森恐怖,肯定不是什么学校。这是丽莎对这个地方的第一个想法。

“丽莎,”这个时候里奥转过身看向她,“以后,爸爸不能陪你了,爸爸把你送到这个地方,这里是白沙街福利院,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什么!?

丽莎瞪大了眼睛,就连最心爱的爸爸也要抛弃她吗!?

“不!”丽莎当即大喊,她希望周围有人能凑过来看热闹,然后丽莎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的人可以斥责她的爸爸,然后就可以不去这个地方。

但是事实就是这个地方人少的可怜,更没有来围观的人。丽莎的想法也就破灭了。

里奥抱住丽莎,小声说道:“丽莎,听话……”

丽莎一把推开他:“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人生就应该由你决定?你不知道这样会毁了我的人生吗!?”

里奥深深叹了口气,可是这并没有让丽莎让步,她想起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说:“爸爸,你把我带回去吧,我可以和你一起经历,求你不要丢弃我好不好?”说着说着,两行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说到底,丽莎还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里奥看着她,挤出了一丝笑容,从笑容当中,丽莎看到了他的疲惫和艰辛。“爸爸的公司有点事情,爸爸要回去处理一些事,等爸爸处理好了就来接你回去。”

这应该是你最大的谎言吧?丽莎心想,她本想拒绝,可是心里面的那个小人艾玛·伍兹却说,丽莎,你答应他吧,毕竟她也不容易,你也不再是个孩子了。

可是,艾玛,我……

相信他。艾玛只说了这一句话。

然后丽莎点头,她回想起了这一个多月里经历的所有事情。又想起了曾经这个家发生的一切幸福的事情,包括那次郊游。

多想回到以前啊,无忧无虑的,该有多好。是啊,懂事并不是什么好事,谁希望成长呢?不过都是被迫的。

丽莎回想着以前的快乐时光,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殊不知,在这一刻,里奥拿手机拍下了她的笑容,并且在右下角写下了六个大字:我心爱的丽莎。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丽莎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挽留,不知不觉中,她明白了离别。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里奥转过头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丽莎,我的确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甚至连自己的女儿我都要亲手送走。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哭,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我。所以我怎么能连累你们呢?我必须要一个人去面对。

他脑海中回想起来,曾经的一幕幕,他漂亮的妻子和他的宝贝女儿。还记得曾经妻子总是嫌他抽烟的次数太多,他每次都笑着说肯定改,但是最后还是屡教不改,妻子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到楼梯口抽烟。不要熏到她们母女俩。如果是现在呢?里奥心道,那我一定会努力把烟戒掉,如果她能回来。

他还记得曾经那个蹒跚学步的小丽莎,牙牙学语的丽莎,除了妻子之外,女儿便是他最宝贵的东西,可是他亲手割舍了这最宝贵的东西。作为一个父亲,他剜心的疼。

这一刻,他卸下了所有的坚强,他在心中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给好人留一条活路呢?!

里奥坐上了回去的车,心里闪过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

丽莎没有再哭泣,因为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她也决定从今天起,彻底和曾经的自己告别。

这时,门口走来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她穿着护士服,手里拿着名贵的女士香烟,她轻轻地吸了一口,露出了微笑:“你好,小朋友,我是这里的护士,叫艾米丽·黛儿,你叫什么名字呀?”

刺鼻的烟味钻入丽莎的鼻孔,但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护士的笑容非常的虚伪,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生存之道在于适应,既然逃不掉,那就适应吧。

这时,心中的另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她说,丽莎,你还不够有勇气面对后面的一切,让我来取代你吧。

丽莎并没有阻止着荒唐而可笑的声音,反而在心里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声音来源于自己在那天看书时构想的那个小人。当然,这并不是人格分裂。

从此,就没有丽莎·贝克这个人了。

想着,她露出了同样的笑容:“我叫艾玛·伍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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