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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手里确实有景仁宫当年留下的人脉。只是树倒猢狲散，先皇后被幽禁多年，乌拉那拉家江河日下，如今她的侄女再次成为废妃、即将进冷宫，这些人又能有多忠心呢？

至少，在封嫔住进延禧宫的时候，她联络过一些人，那时候他们就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了，何况是她如今的处境呢？

所以，那日太后声称那个翠竹是她姑母留下的人，还忠心耿耿地为她除掉皇嗣、攀咬皇后，如懿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姑母留下的人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忠心。

可惜她当时被打得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何况太后那日提出来此事，想来皇上心里一定会犯嘀咕的，她便是再狡辩，也不能完全打消皇帝心中的疑云。

不过，只要他有这个顾忌，她就能再见他一面。

如懿现在已经不再对他们之间的情意抱有太多的幻想了。

在她看来，皇上的心被皇后夺走了一半，对她早就不如从前了。或许会有些青梅竹马的情意在，但她在他的心里，已经不知道排到多少位了。

两位皇嗣遇害，还是太后亲自查证，皇上会顾及后宫、会顾及前朝，就是不会顾及她的清白。只有牺牲她，才是最稳妥、损失最小的处置办法。

这种时候，皇上一定是对她心怀愧疚的，这种愧疚不会让他对她多宽恕什么，反而会让他不愿相见自己。只是要安排阿箬的去处，她还真要想办法去见一见皇帝。

她不是看不出阿箬的心思，阿箬早早表现得各种不安分，到了如今面临进冷宫的局面，再憋不住抖落个干净。如懿虽然恼怒，却也觉得她说的话不无道理。

即便认清自己去冷宫是皇帝多方权衡之下的决定，如懿仍旧不肯轻易放弃，她才二十多岁，若是后半生都在冷宫度过，她不甘心！若是就此认命，午夜梦回之时，姑母也不会放过她的。

好在，阿箬即便起了背弃她的心思，两人到底没有撕破脸皮，若她能帮阿箬入了皇帝的眼，为了维持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阿箬也要将这个“忠仆”的样子撑下去。说不定，她出冷宫的契机，还真就在阿箬身上呢？

延禧宫虽然被看管起来了，但宫人还是能出入的，如懿利用手中的人脉联系到了李玉，只说她有些景仁宫的旧事要亲自和皇帝说。

李玉知道皇上忌惮景仁宫留下的人手，不敢擅自定夺，便禀告给了皇帝。皇帝听候长叹一口气，让人将如懿带到了养心殿。

如懿去的时候是带着阿箬和一份名单去的。

如懿再见到皇帝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养心殿还未掌灯，殿内是金红色的淡淡余晖，由着光影由浓转淡。皇帝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悲喜之情，只是低头练着书法，并不看她一眼：“事情已经定下了，还要来见朕做什么，你说有关景仁宫的旧事要说，是什么？”

如懿并不回答关于景仁宫旧事的话，只抬头看着皇帝：“臣妾注定是要去冷宫了，只是最后还未能死心，一定要来问一问皇上。皇上，您是否相信世间有公允之道？”

皇帝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寻常的陌生人一般，口气却郑重其事：“朕相信。”

如懿望着皇帝，仿佛要从他脸上探出什么究竟一般。然而，她知道，她的路是他给的，她再不能看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