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缪才智难得没有一早把他喊起来，过了七点他都还在呼呼睡着。
缪沐对陆景阳比划了个“嘘”的动作，轻轻关上了缪才智房间的门。
“这么多年，我都没看过爸好好睡个懒觉了，咱们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陆景阳赞同地点点头，和缪沐一起出了门。
“要不要我送你？”
陆景阳指了指自己的小电瓶。
缪沐摇摇头：“不用了，前面就是地铁站，直接到学校门口的。哥，你直接去警局吧，路上小心点。”
说完，她朝陆景阳挥挥手， 很快二人就各奔东西了。
一进第五小组的办公室，陆景阳就看到里面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离正式上班还有一会儿，黄敏英却已经坐在位置上翻看资料了。
陆景阳眼睛一亮：“黄队，今天这么早，不用去医院陪施月佳了？”
闻声，她不急不慢地回过头，看得出，精神比前两天好了一些。
不过因为大病初愈，又要留在医院陪伴施月佳，整个人还是瘦了不少，下巴尖尖，脸只有巴掌大小。
“来了，昨晚施建国请了心理医生给施月佳疏导，有点效果，所以就让我回家休息了。”
“这样最好了，陪着病人也挺累的。”
陆景阳替黄敏英呼出一口气，随即想到什么，又问道，“施月佳情绪平复后，有没有想起什么事情？”
黄敏英耸了耸肩膀：“没有，只是情绪稳定了一些，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害怕。她这种情况，说不定会跟随一辈子。”
陆景阳愣了愣，很快又觉得正常。
黄敏英的邻居陈彩华不也是这样？
即使死里逃生保住一命，最后却落得精神不正常，再也无法结好好生活。
还好他和王瑞一起努力了一把，这才改写过去，解救了陈彩华。
“算了，如果从施月佳那边得不到线索，咱们就另外想办法吧。”
黄敏英“嗯”了一声：“对了，你们昨天调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仁和中学集体自杀案和如今案子关联的证据？”
“还没有，今天打算走访一下当年五名自杀学生的家属，说不定能有发现。”
“也好，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一年了，说不定有些人都已经被遗忘了。”
正如黄敏英所料，对于二十一年前的案子，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记忆犹新，对于死者带来的伤痛更不会跟随一辈子。
或许一年两年忘不掉，时间一长，再悲痛的情绪都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五名自杀的学生中，有两家因为当初的事情离婚，如今各自组建了家庭，过得幸福美满。
剩下的三家也大多正常生活着，已经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不是有了新的孩子，就是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
唯有万晓月的家里还摆着她的遗像。
照片中的女孩笑颜如花，却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的年纪。
万晓月是陆景阳负责走访的，她家住在一处老旧小区里，二十一年了也没变动过。
据说万晓月的父母早逝，是被奶奶带大的，两人相依为命。
奶奶靠在街边卖煎饼供万晓月读书，万晓月也十分懂事听话，没事也会去帮帮忙。
也是因为这样，她没办法全心投入到学习中，成绩一直是中等偏下。
知道孙女自杀后，万晓月的奶奶几度昏厥，严重到要靠抢救才能醒过来。
然而即使周围的人再同情她，也无法感同身受。
在事情的焰火慢慢熄灭之后，已然没人再关注这个可怜的老太太了。
陆景阳敲响了面前的房门，里面半天才响起脚步声，像是有人用鞋底拖着地面，艰难地一步步朝门口走来。
随后，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年。
二十一年前，万晓月的奶奶三十八岁，现在过了二十一年，也不过五十九岁而已。
但面前的老人头发全白了，一张脸上爬满沟壑，体态蹒跚，怎么看都像已经八十岁了。
她一对浑浊的眼睛盯着陆景阳看了老半天，须臾，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找谁？”
陆景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之前走访其他人家的时候，只觉得人情淡漠。
二十一年前死的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却还能当做没事一样幸福地活着，多少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但如今看到万晓月的奶奶，陆景阳突然又觉得忘记了过去其实挺好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因为一个人毁了自己一辈子。
“你找谁？”
见陆景阳不说话，老人又问了一遍。
“你好，我是警察，想来问您一些事情。”
“警察？”
老人愣了愣，有些紧张。
陆景阳赶紧解释道：“您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有关您孙女万晓月的事情。如果您还能记得什么事情，都请告诉我。”
“哦，原来是问晓月的事情的……”
老人喃喃了一句，眼神有些迷茫，在陆景阳的提醒下，侧身让他进了屋。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估摸着也就四十几个平方，客厅是一道狭小的过道，只勉强放得下一张餐桌。
厨房连着餐桌，也是一条细长的过道。
陆景阳看到餐桌上的矮柜上放着万晓月的照片。
女孩穿着一件花格子的衬衫，在照片里笑得很开心，照片被擦拭得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打扫。
前面放了一个香炉，插了三炷香，香燃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烧完。
陆景阳在打量房间的时候，万晓月的奶奶又端了一个碗过来，里面倒了开水，说要给他喝。
“谢谢奶奶，不用这么客气。”
“喝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老人说着坐下来，看了一眼万晓月的照片，奇怪地问道，“警官，你刚才说是为了晓月的事情来的？”
陆景阳点了点头。
“可是晓月不都去了二十几年了吗？警察怎么还有要问的事情？”
老人一脸奇怪，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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