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冯太后 崔谨慈（上）

第三天上午，王嬷嬷给杜鹃新换一身小家碧玉又不失典雅的浅色装束，头上用红丝带绾几朵小花，横簪一支白玉细钗。思忖片刻，她又取下细钗，只留红丝带飘然发间，如两枝艳梅缀于浓墨之上。

适才打扮完毕，重华宫的欧阳姑姑便款款而来：“崔太后晨起礼佛，黄昏才完毕，不容叨扰。曹秀女今日只需给冯太后请安，向崔太后请安的时间另择佳日即可。”

杜鹃跟着欧阳姑姑走到重华宫，一路无言。她从前来过重华宫，因为选秀就是在这里由冯太后主持进行的，她也见过冯太后。杜鹃跪到正殿的中央，行叩拜礼：“奴妾曹氏拜见圣母皇太后，太后寿比南山。”

上座久久无声，杜鹃心下发疑，却不敢抬头一看究竟，只得久久跪着。仿佛过去一个时辰，终于传来一道稳重冷漠的声音：“起来吧。”

“喏，谢娘娘。”杜鹃从地上站起，不抬头，只盯着自己鞋尖。冯太后应该在看着她，否则她为什么说：“你怕哀家？选秀时不见你怯生生。”

杜鹃右手指尖摩挲袖口，缓缓抬头，“那时奴妾未见过世面，不懂礼仪尊卑，如今奴妾受尚仪姑姑教导有方，初涉宫规，在娘娘面前若仍有不恰当的举止，还望娘娘海涵。”

冯太后轻笑，从凤座上离开，握住杜鹃的手拉起她，“是个好姑娘，规规矩矩的，难怪皇儿对你好感不浅，虽说你们仅仅见过一面。”

杜鹃露出一抹笑容，看向冯太后的目光大胆了些。冯太后是个美丽的女人，气质优雅。年过三旬，依旧肤若凝脂、貌美如花，杜鹃第一次见她时以为她是长公主一类的人物，岁月仿佛刻意让她留在了人生最美的那一刻。

也不知道等杜鹃自己年纪大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思绪渐渐飘远，杜鹃发觉后立刻将心思拽了回来，果然，普通人看到美人时都会入迷。

杜鹃悄悄地打量冯太后，冯太后则光明正大地审视杜鹃。杜鹃出身普通，家中历代耕田，积蓄微薄。曾祖父曾在书肆给人做过学徒，唯独父亲考中秀才，在村上办了家私塾，家境才有所好转。所以，杜鹃入宫前黄黄瘦瘦的，在宫里精心养了三个月，才略转变得白净健康。

仿佛又过了一个时辰，伴随着她的心跳声，冯太后总算收回目光，“很是普通，但五官还算端正，配做皇帝的妃子。”

被夸当然有点小激动，杜鹃莞尔，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喜怒不形于色一点，“娘娘过奖。”

冯太后拉着杜鹃坐到小榻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起初是这样，后来慢慢地变成杜鹃在说，冯太后在听。杜鹃不怕生，若与人混熟之后，话句子吐不完。

杜鹃说她喜欢村子边上的湖泊，清清凉凉的，可惜她不通水性，只能坐在岸边用手或脚划水玩；又说她家旁边有棵九十多岁的大柳树，和储秀宫大门口的那棵很像，一到四月左右绒絮飞得满天都是，飘进屋舍里极难打扫；还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