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杜鹃遇奇（下）

“哈哈，因为我是皇上，所以你要给我磕头。”男孩撑着脸，意有所指地说。

杜鹃思考了两秒男孩的意思，猛然明白过来，于是不得已下跪行礼：“奴妾曹氏，曹氏见过呃……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男孩噗嗤一声，敏捷地跳下石凳，一把拉起杜鹃，“逗你玩呐！再跟尚仪好好学学吧，结结巴巴的。”

“不、不是，我平时不结巴……”关于礼仪这门课程，杜鹃自恃她一直学得很不错，每次考试都能拿将近满分，是周尚仪的宠儿。只是面前男孩全然没有帝王威严，硬行大礼的话，气氛略显奇怪。

她叹气：“奴妾是该仔细学学。”男孩却毫不在意，拉着她的手绕着她转圈，“你比我高诶，我以后会超过你的。刚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左右这里无旁人，今后私下你也不必行礼。”

杜鹃没拒绝也没答应，而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其实我说错了，你蛮有帝王气质的，只是年龄还小。一开始为什么要说不想当皇帝呢？”

男孩显然不喜欢这个新的话题，一下子甩开杜鹃的手，跳到不远处的矮石山上。“你不知道，我……其实我，我是……”

“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瞎说什么！我是天子，货真价实的天子，至少现在是。”他情绪激动，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少顷复又嗫嚅，“我……反正我是个野孩子，具体的不能说，他们不让我说。”目光恍惚不知该放到何处，只好盯着自己的靴尖。

杜鹃又蹙蹙眉，不好再追问下去。好奇心害死猫，她今年虽才十三岁，但已明白很多道理。“你快去找太医看看伤口吧，我不能陪你了，得赶紧回去，不然会挨骂。”

好不容易做梦似的回到储秀宫，方踏入储秀宫的院门便被姑姑冷着脸训了一顿，幸在杜鹃平素乖巧可人，姑姑也没罚她。晚膳过后，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饭团递给被罚面壁思过的李湘隐，才知道她转到的地方是倚梅苑，在芙蓉池的西侧。

皇宫可真大，李湘隐什么都知道，就是顽皮了些。所幸这顽皮尚是分内的顽皮，假如越了界，可要被刷下去当宫女了。

傍晚，杜鹃泡在储秀宫的浴池中沐浴。浴池中添放了些许名贵药材与花瓣，有滋护身体、养成体香的功效。本来以为今天又要平平淡淡过去——除了下午倚梅苑所遇奇事。泡完澡，王嬷嬷一脸严肃地将杜鹃拽到角落里，问她今天是不是见过什么人。

杜鹃心里咯噔一下，既然嬷嬷开口问，不敢隐瞒，于是点点头。嬷嬷又问：“你见的那个人，他是不是受了伤？”

杜鹃复又点头。

嬷嬷叹了口气，“你私下见了皇上，知道么？”

杜鹃微微颦眉，却仍点头，“我知道，曹氏认出皇上来了，曹氏没有失礼。”

嬷嬷将那条染了泥土与血的手帕递给杜鹃，杜鹃心中果然。

“我知道你素来礼仪完善，自不会失礼，这件事不是失不失礼的问题。往来很少有平常秀女会见到皇上，你既提前见过，就应当再让太后见见你。”

杜鹃抿着唇，依旧乖巧点头。嬷嬷看了心疼，特例去见太后这件事，谁都不知是好还是坏。假如这姑娘心思玲珑、善于变通，坏事也能变好事，只盼杜鹃聪明些。

“后天上完对弈课，你来找我，自会有人带你去给太后请安。”王嬷嬷吩咐。

杜鹃点头唱喏，无事便回去就寝了。睡前不忘长长记性：早知道，回来就该先把手帕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