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杜鹃遇奇（上）

辽元二年，两宫太后举办选秀，参选者限十至十四岁妙龄少女，以备三年后帝大婚人选。

四月，过选秀女入住储秀宫读书习礼。

杜鹃不知道自己如何过的选秀，也不知道面前的可怜男孩到底是不是当今圣上。她只是听了两节枯燥无味的经史课后，跟朋友跑到后宫北部的芙蓉池玩耍，没想到池子那么大，她竟会和她们走散，以致迷路。

“看什么看，没见过帝王啊？”

那小伙子掀起眼皮，没好气地瞪了眼杜鹃，杜鹃被他周边的低气压逼得退后两步，“你说对了，我还真没见过。所以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皇上？”

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有几块干涸的血迹，不知是谁的。他揉揉眼睛，呸呸道：“哼，管你知不知道，反正我也不想当皇上。”

杜鹃莫名有点想笑，但是不能笑，万一面前的人真是天子呢？她思忖两秒，从袖里掏出一只干净的帕子，大着胆子向前两步，“呶，擦擦脸吧，小花猫似的。”

“你才小花猫，你是小花狗！汪汪乱叫的那种。”男孩看着递到眼前的帕子，迟疑两秒，还是接了过去，“谢谢，你虽然长得丑，但是心灵美。”

“……你，你这臭小子，有没有点教养？”骂出声后，杜鹃便开始后悔，如果男孩真是皇帝，但愿他别太小气地治她的罪。况且她能忍住不揍他已很是善良。

“你管我？谨慈丫头都拿我没治。”男孩冲杜鹃摆出鬼脸，“真的啦，和谨慈相比你太丑了，但你比她好多啦！”他指指自己脸上的血，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好像血迹是勋章。“看见没，她打的。”

杜鹃蹙眉，夺过男孩手里的帕子，男孩作出微微诧异的表情，然后呆愣愣的任杜鹃为他擦拭。“疼吗？”男孩眨眨眼，没说话。“不疼？不疼个屁，太医都回家找媳妇去了？放任你带伤外出乱跑，万一伤口感染，严重了再……我们这些秀女都要剃发当尼姑！伤得这样厉害，怎么也没人管……”

崔谨慈和她一样，都是过选的秀女。不一样的是人家乃母后皇太后的亲侄女，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将军千金，两年前被封为金武县主，入宫后更是直接住到姑母的慈宁宫，与崔太后共同起居。大家都说，谨慈将来一定会成为尊贵的贤妃娘娘。

杜鹃见过几次崔谨慈，确实美艳又机灵，只是脾气很大，闯过祸，曾被两宫太后惩罚。将军的女儿，大抵有一半都娇蛮且精通武艺。据说她没被逐出宫的原因，是皇上把她当练拳脚的武伴了。

杜鹃如此想着，心情有些复杂。她蠕动着唇瓣，开口道：“原来皇上还是个小毛孩，我一直以为皇上永远都高高地坐在龙撵或龙座上，就像我入宫那天看见的。”

两人坐在长石凳上，身后是干秃秃的梅花花枝。男孩不安分地乱动，由紫裳的波动可知双腿在摇晃。他突然狡黠地露出笑容：“你见过我，那你刚才还装不认识我。”

杜鹃噘嘴，“我这是第一次见圣颜，那时还没看见你，只知道有个黄黄的尖顶轿撵过来，嬷嬷就让我们全跪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