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174

正说着，便有御前宫女喜气洋洋地将孩子抱了进来。苕嫔见这一幕心里只觉得发凉：小公主的亲生母亲此时不久于人世，可这偌大的后宫，只有自己和皇后还惦记着点她。至于小公主的父亲，恐怕还要嫌她没能顺利生下孩子晦气又没福气呢。

可偏偏这样也没什么错，这才是苕嫔心里最为酸涩的地方。可她心里酸涩又能如何呢？后宫的女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和外面的普通农妇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穿戴好些的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那宫女不知她所想，只是高兴地回禀她们玄凌的旨意：“奴婢恭喜柔小主了，皇上说柔小主此番生育不易，公主的名字就让您自己取，封号再于满月礼时由皇上赐下。”

早有机灵的小宫女边甜甜道着“多谢姐姐”边接过了孩子，还不忘塞个小红包。

那御前宫女一走，苕嫔才注意到方才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剪秋，忙整理了一下衣物，恭顺地问着她的来意。

剪秋与刚刚那宫女不同，作为皇后的大宫女，她面上虽不显什么，眼底却藏着悲伤。

“皇后娘娘本想亲自来看看柔小主的，可皇上要和皇后娘娘一同回凤仪宫，便只叫了奴婢过来探探柔小主。”

苕嫔听了此话，忙带着剪秋来到了柔嫔的床前。剪秋看着往日神采奕奕的小姑娘此时面如金纸，一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她也不忍再看，说了两句关心话就把苕嫔拉到了一旁，“柔小主这样……奴婢会好好地回禀皇上和皇后的，柔小主若是有什么要的，只管直接去内务府取。皇后已经下了口谕，这两天所有东西都先紧着柔小主用。”

苕嫔心中感激，想送送剪秋，后者却摇了摇头，“小主不必相送了，您多陪陪柔小主吧，奴婢告退。”

小公主被姨母抱着，来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身边。许是母女心相连，原本哼哼唧唧要哭的小丫头到了柔嫔身边，竟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不止苕、柔二人，殿中她们的心腹们见此皆是背过身去，悄悄地掩面而泣。柔嫔有喜，她们本以为是这一路坎坷的小姑娘今后好日子的开始，谁料却是夺走她性命的无常鬼？

“给你孩子取个名字罢。”苕嫔压了压自己的情绪，佯装镇定地对柔嫔道。

柔嫔费力地用手碰了碰孩子的襁褓和脸颊，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枕头上，打湿了一小片。

末了，她方开口缓缓道：“我还记得小时候，长辈们时常打趣你哥哥，问他以后愿不愿意娶我。那场景我到如今都还记得，他每每都是很和善地一笑，然后望向我，温声说都看妹妹。我这时总会偏过头去，拉着你叫你说他，长辈们会笑作一团地打趣我俩。终究是好梦由来最易醒，这样的好日子，早就伴随着故人的逝去一去不复返了。”柔嫔幽幽地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