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175

“即使是那段很难过的日子，我也并未过多地忆起从前，更多的是想同你一起，赶快把苦日子熬过去。可近来却不知为何，只要一静下来，脑中就浮现出从前那些事，尤其是我刚刚说的那一幕。

说是不知为何，现在想来，大概是当时我已于蒙蒙之中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频频地忆起了故人吧。

苕嫔见她伤感，自己却又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胡乱地问道：“从前私下里也没少问你喜不喜欢我哥哥，你每每都很坚定地说对他就像对自己亲哥哥一般，如今怎么反倒总想起长辈问他要不要娶你？”

柔嫔听她此言，倒是露出了一点点微笑，“姐姐与我，小时候起我们便心有灵犀，契合得像一个人似的，到现在果然也不曾变。我如今已是将死之人了，便再不管那些束缚女子的礼教了，也不拐弯抹角地说了。

我对你哥哥，确是只有兄妹之情。大约是因为那个场景最为岁月静好吧——闲适的午后，咱们两家聚在一起，伯母和娘亲说说笑笑地看着咱们，伯父和爹爹在一旁伺候着她俩，咱们几个小的在一边玩。这样好的时候，真叫人追忆啊。”

说完这些，柔嫔似是已经有些力竭。她歪着头，看着在她身旁安安静静的女儿，轻声道：“小公主的名字，就唤作葛覃吧。”

“葛覃？”苕嫔重复了一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吟道，“……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终于要回去了……”

苕嫔只在一旁垂泪。

“别哭，这世上百味，我也差不多都体会了一遍。福也享了，苦也受了，如今到了该与故人相聚之时了。”柔嫔见苕嫔如此，勉强扯了个笑出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马上子时了。”

“再端一碗参汤。”

柔嫔很努力地想把这碗参汤喝下去，可依然洒了一半在衣服上。不过，虽然没能喝多少，可她还是借着一股子劲儿硬生生地熬到了第二日才去。

次日，仪元殿

玄凌虽然早在昨夜就大概知道了柔嫔不太好了，但今天听到了柔嫔的死讯还是颇为伤心，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这位皇帝陛下此时两眼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宜修服侍在玄凌一旁，面上也颇为哀痛，她心里倒是真的为这个可怜的女子感到悲痛。

“四郎，”宜修柔声劝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您如此伤心，穆妹妹在天有灵只怕亦会忧心。”

玄凌拍了拍宜修的手，道：“濛濛说的不错，想来静儿定不舍朕如此伤怀。李长，传朕旨意，柔嫔穆氏追封为柔怀婕妤。至于公主么……对了，柔嫔给公主取了什么名？”

“回皇上，小主给公主取了‘葛覃’二字。”

见玄凌皱了皱眉，宜修忙在纸上为玄凌写下了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