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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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止婚事完成，程始一家也准备随万松柏一起回到军营。

出发在即，程家老夫人突然哭着喊着要程始留下幺子，说是二房子息薄弱，三房又刚刚成婚，老神仙给算过，说是程家子息福气全在大房身上，要留下大房血脉才能给程家其他两房带来福分。

萧元漪看着站在君姑身侧的葛氏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心里就明白这又是葛氏搞的鬼。

曾经驰援孤城之际便说要留下襁褓男儿为老夫人当煞，偏偏当时老神仙算错了一步萧元漪生下双生子，程始拿出自己混不吝那一套说老神仙说是生儿子才能给我阿母当煞，生一对挡不了煞，夹着自己两个孩子就上了战场。

尽管老夫人当时坐在地上说不留孩子为她挡血光之灾自己便一头磕死在他们面前，但程始还是派家兵将老夫人请回了屋。

而今老夫人咬死了萧元漪防了程家的子嗣。福气全在大房身上却经年征战无暇产子，恨的老夫人牙痒痒，挥着拳头大骂萧元漪这个二嫁妇就是来和她作对的。

葛氏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姒妇既舍不得儿子，那便留下嫋嫋，还好同我家姎姎作伴。”

听了葛氏的话，萧元漪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对自己家的女儿都这般苛刻还能指望她对嫋嫋好？萧元漪可不信她这些鬼话。

可程老夫人便是摆出一股不留下孩子不罢休的架势，直接把嫋嫋锁在怀里不撒手。

“大母，快放开嫋嫋！”程少宫着急，扒着程老夫人的手便要救出嫋嫋，“我留下便是。”

“我和程少宫谁都不能留下！”

嫋嫋说着就在程老夫人的怀里疯狂鲤鱼打挺。

程始拿自己母亲没办法，求救似的看向萧元漪。

“君姑若想留下嫋嫋，新妇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皇后有旨，我们一家离开都城前必须将嫋嫋带到宫里同皇后告别，您这样便是抗旨，要杀头的。”

“啊这……”程老夫人一时没了底气，萧元漪更是趁热打铁。

“君姑娣妇有所不知，皇帝皇后疼爱嫋嫋似亲生，嫋嫋还叫皇帝一声伯父，若是……因为君姑任性得罪了圣上怕是程家董家都会遭殃。”

萧元漪嘱咐了程颂几句便叫他带嫋嫋进宫，程老夫人自然不舍得撒手但是又实在是被萧元漪唬住，撒开程少商便盯住了程少宫准备出手，程少宫周身一抖灵活走开，这下手头没有半个孩子，老夫人又开始了泼妇模式。

“大兄，嫋嫋不能留下，她从小没受过一丁点儿委屈……”

“幼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能苛待嫋嫋不成？”程少宫牵着程咏的衣角说小话被葛氏抓了个正着。

“嫋嫋从未走过远路，出了军营便长在次兄的背上！要是做不到就是苛待！”

“你们这是骄纵！”程老夫人指着程始的鼻子骂道。

“家中只有一个女娘，骄纵些又如何，我们兄弟三个自是愿意的。”

“你们少说两句。”萧元漪朝自己警告般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两个儿子。

程老夫人自然是不会罢休，一下子从座位上窜到程始面前，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当初你拿战事压我，如今你若不留下稚子，那你们便都别走了。”

程始求助一般看向萧元漪，萧元漪满眼不舍的看向程少宫。

“阿母！”程咏叫道。

萧元漪拿不定主意，儿子女儿哪一个不是她的心头肉，留下拿一个在葛氏身边受罪，都无异于在她的心上割肉。

“少宫乃是程家的男儿，日后便是要和将军一道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而今万兄将其视为义子，一身的本领毫无保留教授于他，万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他。”萧元漪说着，眼神躲避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军营生活艰苦，嫋嫋一个女娘……”

“阿母，我留下就是了。”程少宫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强扯出一个笑容看着面前的程老夫人，“嫋嫋从小顽皮，惹的祸事不比我们这些哥哥少，再加上大母似不喜女娘，都城的生活虽说比军营中舒服些，但嫋嫋还是跟在阿母身边会更快乐些。”

萧元漪不敢看自己的儿子。

“阿母，少宫不喜诗书却和万伯父学了一身的骑射本领……”

“别再说了！我与你阿父常年在外征战，家中本就应该有人替大房向君姑尽孝……”萧元漪的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

“那便让儿子替阿父阿母尽孝。”

程咏气的跺脚，看了看咬牙忍耐的萧元漪和不做声的程始，心里一阵憋屈，哼了一声就冲出了厅堂。

“没规矩！”萧元漪看着大儿子离开的背影嘟囔道。

听说程少商是来和自己告别的，宣后心里满是不舍，将她抱在怀里半天没舍得撒手。

“本来想着你们能留到年关，到时候就带你去灯会转转，你在军营里长大肯定没见过那样热闹的场景。”宣后想着都城里其他世家大族的小女娘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自己的嫋嫋却又要到边关过艰苦日子心里就一阵难过，再加上不舍，眼泪便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向下淌。

“皇后别哭。等嫋嫋下次回来再带嫋嫋去看灯，还要给嫋嫋做那些个点心吃。”

“你这小儿，怕是等你看见那些个战马野鹤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嫋嫋自是不会忘了皇后的，除了阿母，皇后待嫋嫋最好！”

“嗯？”程颂下意识发出质疑不满的看向程少商，又察觉到不妥赶紧捂住嘴别过头去看别处，缩着脖子将头藏在肩膀里偷偷看皇后的反应。

好在皇后沉浸在离别的伤心中却并没有注意到他。

“皇后，阿母出门前嘱咐我带嫋嫋在您这多停留些时刻，家中叔母不知在哪听来些胡话，要将嫋嫋留在家中……”程颂越说越没有底气，想着自己违背阿母嘱咐私下决定，回到家里必然会被打断腿，可是……

“这屋里只有我们三人，你直说便是，可是萧将军有事嘱托？”

“不，不是阿母。”程颂心一横，为了自己的妹妹豁出去了，“大母想要强留妹妹在家中，阿母为让嫋嫋抽身才未提前通报便来打扰皇后……我怕，阿母与大母周旋不过，嫋嫋还是会被强留在家中……所以……我求皇后将嫋嫋留在宫里几日，等我们出发前夕再来接回。”

“为何不将嫋嫋留在家中？”

“嫋嫋不要留下，大母只喜欢三位兄长不喜欢嫋嫋，二叔母夜夜同叔父吼叫骇人得很！”

“既然嫋嫋不愿意留下那我便帮你这个忙。待你程氏离城时我将嫋嫋送到城门与你汇合。”

程颂duangduang给皇后磕了两个头，见皇后怀里的程少商无动于衷，朝她挤眉弄眼提醒她向皇后致谢，又因为撞上程少商迷茫的神情，程颂无力的叹了口气。

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妹妹。

这些小动作全被皇后看了去，皇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公子不必客气，我喜欢嫋嫋，别说是几日，便是将嫋嫋留在我身边至成人我都是愿意的。”

程颂心想：我不愿意。

万松柏听说自己的干儿子要被留在都城一整个炸开了，气鼓鼓地冲到程家抱起程少宫就走，程老夫人和葛氏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敢说。

程老夫人思索再三决定还是留下幺女。

程颂过了晚膳时间才回了家。见回来的只有程颂一人身边没有程少商的影子，萧元漪一下子就慌了，拖着程颂问他是不是把妹妹丢了。

程颂对阿母感到无语，就算是自己丢了他也不会丢了妹妹啊。

“皇后不舍嫋嫋离开，要把她留在宫里教导。”程颂说着朝程咏眨了下眼睛。

“嫋嫋啊确实应该在宫里学学规矩了。”程咏接收到程颂的信号。

这下葛氏懵了，程少宫被万将军接走，程少商被留在宫中，程咏程颂二子已然不会为自己所控，算好的遏制萧元漪的一盘棋终究是被打乱了。

大郎和三郎一起离开，程老夫人的哭得心都碎了，拽着两个儿子的衣角诉说着自己的不舍，葛氏试图上前安抚却被老夫人一把拱开。

“将军！”萧元漪轻声提醒。

“你这毒妇！我要和我的儿子告个别都不成嘛？”程老夫人一边哭一边被自己的两个儿子交给葛氏。

程止撒手速度极快，生怕一个犹豫又被自己的阿母抓了去。

程老夫人看在眼里，从此这世间第一毒妇不再是萧元漪而是桑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