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

宁褚姗姗来迟，常珉将梵玉清的尸身横抱，踏出朱红魔窟，稳稳地放在弟弟怀里。

“阿褚，你的阿姊在你面前了。长公主的葬仪，定要风风光光。”常珉挣扎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只是喉间的哽咽怎么也藏不住。

她早该死了，是梵玉清替了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异邦女子在她最无助时为她挡住了风雪，在这深宫中与自己的仇人虚与委蛇，忍着恶心与他周旋了六年，只为换得姐弟二人平安成人。

宁褚良久无言，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女人，漠然垂泪。常珉拥住弟弟，听清了他的低喃。

“我已经很快了，我杀了宁梁旭了……我怎么还是没救到她，还是把她弄丢了……阿姊，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我没保护好额娘，没保护好爹爹，更没保护好你……我连玉清阿姊都保护不好……”

常珉清楚弟弟的心思，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除了逼宫那天姐弟俩没在任何人面前淌过泪，在坊间梵贵妃死在了乱刀之下，而长公主也为了弟弟的皇位闭了眼，只有那位新封的皇后不知所云是谁。

“原侍卫统领贺明护驾有功，封御林军左使，赏黄金百两，常伴圣驾……原十六骑战功显赫，赏黄金万两，其统领封镇南将军，镇守南疆……原褚王伴读孙冬睿品德高尚，封丞相……”

受封的臣子一一跪拜谢恩，宁褚盯着这满朝文武，眼里漫着看不懂的情绪，堂下的人跪的端正，似乎是故意避开他的眼神。

镇南将军前身是何许人也无人知晓，却也没一个莽撞人站出来点破。都是血海尸山里爬出来的人，知道留着脑袋才好看明天的太阳。

封地偏远，又有鞑子虎视眈眈，镇南将军并不耽搁，下了朝就到十六骑军营里点兵了。正欲出城时，一伙御林军压着一批人浩浩荡荡地路过城门口，挡住了十六骑的去路。

“吁，”常珉止住了马匹，扬声问话：“站着，做什么去？”

领头的人扯住缰绳，朝常珉抱拳：“见过将军，属下从御林军七骑三卫，封陛下密令处死前朝余孽。”

这人答得铿锵有力，但是半点不心虚，只是这声音……

常珉眯了眯眼，半俯下身，左手按上腰间佩刀：“封赏圣旨尚未昭告天下，你一个小小御林军怎知我是将军……”

余光瞟了眼那群瑟瑟发抖却不敢抬头的人，常珉直起身子声色俱厉：“我看你们才是余孽……拿下！”

一时杀声震天，十六骑的将士们个个骁勇善战，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将这百余人的队伍扣了下来。

“说吧，你是谁这群余孽又是谁。”常珉折起小臂用肘弯的衣裳擦干净染血的刀刃，盘问起方才回她话的头领。

那人不再刻意压着嗓子，尖细的嗓音和他说的话一样刺耳：“呸，乱臣贼子！咱家倒要看看你那有爹生没娘养的狗皇帝像不像他老子娘那样短命！这龙椅不是……”

“杀了他！”常珉嘶吼出声，拔刀指向那群被“余孽”，目呲欲裂：“你们自己说，不说就都给爷滚上这城墙上挂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