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鹤

人声嘈杂，十六骑的传信兵就拿着纸笔上前去挨个记录。但这些人却都是识字的，等不及传信兵便自己抢过纸笔争先恐后地记上名字，甚至有人拔了发簪在纸上扎出自己的名字，唯恐慢了一步就被挂上城墙，真真是斯文扫地。

很快，二十四个颇有文笔的名字呈在了常珉面前，并不意外，都是前朝臣子的家眷。

数了又数，始终有人对不上号。

“是谁没记上名字，百谷，念一遍。”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上前应了声是，接过薄纸念了起来。场下的人也配合，听见自己的名字就高举右手，跟着出列的士兵站到另一边去。

二十四个名字念完，第二十五个余孽垂手而立，直直地望着高头大马上的将军。

常珉同样看着他，目光如鹰：“你是何人？”

岿然不动。

“将军问你话呢，你是何许人也？”群木走上前去，皱着眉搡了那人一手，满脸不耐。

男子转头瞧向群木，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随即咬破手指，在砂石遍布的车道上写起了字。

“比人天生聋哑，不知犯了何事惹得军爷如此震怒？”一笔一划甚是认真，只是短短一句话里就有四五个错字。

常珉神色一凛，用马鞭拦在百谷面前，止住了他蹲下的动作，自己翻身下马，同样咬破了手指在车道上与人交流：“问你，何许人也？”

那人大惊失色，慌忙拦住欲往下写的常珉，比划了半天，见将军仍是一脸不解便又开始奋笔疾书：“鄙人看得懂一些唇语，军爷不必如此。”

见百谷递上纸笔那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继续用手指徐徐写道：“鄙人无名无姓，是唐家奶娘之子，自小与唐家公子一同长大，因此识得些字。”

砂石将那人的指尖磨得血肉模糊，常珉皱着眉把笔塞到他手里，哪知他竟一把扔了，继续写道：“纸笔金贵，鄙人一介奴役糟践了它。”

“即日起我朝没有奴隶。”常珉站起身来翻身上马，扯了把缰绳：“今后你名阿鹤，编入军籍，做我亲卫。”

百谷忙掏出小簿子几下，群木还想规劝，被自己哥哥瞪了回去。

“将军，那这二十四人该如何处理？”百谷问。

常珉扬起马鞭先一步出了城门，骏马跨过阿鹤头顶将仍留在车道上的细杆小狼毫踏成了两半：“连同那死太监的同谋一起交给真正的御林军。”

百谷点头称是，当即从队伍里点出五十名士兵同自己一起善后，顺带将被吓得哆嗦不已的阿鹤从地上拎起来，塞进了新兵队伍。

而一旁的群木故意在百谷面前走了几个来回，始终不见他点自己的大名，于是高声道：“哥，你做何不理我？”

百谷并不理他，仍旧自顾自地点着兵。

“哼，不理便不理，谁稀罕做这给人擦屁股的差事……驾！”群木性子急，这般便生了百谷的气，扬起马鞭追将军去了。

百谷遥遥地看着他，忧心自家弟弟何时才能长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