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他竟然暗自对两人所说之话施了咒法，引来天道相证，如此誓成，若颜淡未来真敢剜心相救，只怕未等菡萏之心解了火毒，应渊便已经被九重天雷打得身死魂消。

       颜淡如何猜不出应渊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执念如此之深，就连以命相逼都要做得这般绝然，竟不给她留下一丝可趁的罅隙。

       她看着连昏迷过去都仍神色痛苦的应渊，心疼不已，俯身将一缕散落垂到唇角的白发梳理到他耳后，指尖触碰到他面容，觉察出滚烫的温度。

       想起从天医馆顺走的几块千年玄冰，颜淡施法将其变出，却发现这千载冰髓寒气极重，只是用手碰一碰都感觉刺骨难耐，又如何能直接用于此时的应渊。她思忖片刻，决意自己先吸收了这千年玄冰，再用这冰髓的寒凉之气与自己的菡萏真气相融，为应渊压制火毒。

       心念至此，颜淡一手握住玄冰融化吸收，一手摸向应渊心脉火毒印记注入真气。可四叶菡萏虽属水木，天性并不能在严寒中修行存活，自然接受不了玄冰寒气的入体，颜淡眼睫发丝逐渐凝出几缕冰霜，面色微微发青，但动作却是并未停下。

       眼看着最后一块玄冰也被吸收入体，不断输入应渊体内融合了玄冰寒气的菡萏真气也将火毒重新压制。应渊肌肤表面不再滚烫，虽满身如从水里打捞出一般狼狈，但因痛苦紧皱的眉心却是缓缓舒展开。

       颜淡见疗之有效，松了口气跌坐在床榻边，唇瓣被千年玄冰冻得发白，但她并不在乎，只是一遍遍用目光描摹着应渊安然沉睡的面容，无意识地放空大脑，任由自己心中诸多混乱思绪糅杂发酵。

       我要救你，可我该怎么救你……

       夜色深沉，地涯一片萧索，日渐衰落的古木轻摇枝叶，地面铺陈的断枝落叶无人清扫，随风拂过发出沙沙声响，似是一道叹息。

颜淡麻木地从茅屋内走出，神色倦怠疲累，懈气般倚坐在木制的阶梯上，双眼空洞地望着远方。一阵微风拂过，茫然的视线中出现一道逐渐走进的黑衣人影，颜淡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来者正是余墨。

       她勉强地勾了勾唇角，算作打过了招呼。

       余墨方才还新奇此处怎会突然多了间茅屋，却见昆仑神木凋零衰落，颜淡也是满面愁容，意识到只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敛去笑容走近，蹲在颜淡身前放下食盒。

       “我看你久久不归，觉得你们可能会饿，便带了点吃食过来，”余墨靠近颜淡后才察觉出一股异常的寒气，皱眉道，“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凉？”

       颜淡空泛的目光掀起一抹波澜，眸底哀伤之色再难掩盖，合上双眼勾唇苦笑道。

       “千年玄冰……应渊身上的无妄之火侵蚀太猛，烧得厉害，我怕他如今身体没办法直接承受玄冰的寒气，才吸收了一点融合着菡萏真气帮他压制。”

       余墨闻言施法一探，皱眉道：“你这叫吸收了一点？”

       “你不知道，”颜淡忍着眼底雾气摇了摇头，拿起余墨带来食盒一旁的酒酿，哽咽道，“他要死了。”

       她低头盯着酒瓶笑了一声，“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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