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不友好。

夜风轻扣窗框，躺在榻上的王姈，却久久不能入眠，她也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今日要不是郡主，依阿母把自己拽回府打死了，也是寻常。他们觉得自己让他们丢脸了，却无人想过自己的死活。这是在霍侯府，自己得到了庇护。若是出了这里，外人的说三道四自己熬的住吗。王姈猝然起身蜷膝抱住自己，埋头无声哭泣。袁慎死活顶住压力不肯娶自己，已经证明他无心自己。她的路已经被那些人堵死，与其等着他们对自己说着寡廉鲜耻，不如自己断了他们的路。

王姈起身站在屋子正中，自己搏一搏，要是能赢，路也许能走的更顺畅，要是不成，就当事情到此为止，也全了父母的心

婢女端着汤药，敲响了王姈的房门，“王娘子，郡主说您今日没吃什么，特意给您送了夜宵来”

婢女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王姈说话，不由有些奇怪。于是继续唤道“王娘子，王娘子”婢女试探的推门，门松了一条缝，她往内一看，见血流一地，伴随着汤碗落地，就那连绵地尖叫声，夹杂在风里显得格外凄厉。

婢女迅速唤来府医，又请来裕昌。她到时王姈已经清醒，只是面色苍白。府医朝裕昌回禀，“郡主放心，王娘子的伤口不深，只需好好养几日就能康复”

裕昌点点头，示意他们都下去。王姈见裕昌来的匆忙，只披了外衣，趿了双软底鞋。她虚弱的开口，“郡主，我……”她抿了抿唇，再没有说下去。

裕昌坐在榻上，抚着她的头，轻声道：“阿姈，我会帮你的，你不用这样”

王姈睁大了双眼，惶恐不已。裕昌看出了她的算计，知道自己是故意自杀引得她怜悯。她喃喃地低诉着，“郡主我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像是一只即将遭受袭击的幼兽，想用尽一切办法杀死面前的怪兽

“阿姈你没有错，也不用害怕。世道对我们多有不公”她隔着被子揽住王姈，柔声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世人替我们定下的规矩，我们没法改，也改不了”

王姈闻言伏在她怀里，呜呜咽咽地抽泣。她倾吐着自己的无助与害怕。裕昌也抱着她，眼中不觉泪盈满眶，世道如此，哪能轻易改变。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姈慢慢平伏下来。裕昌才唤人进来送来热毛巾。她给王姈擦了眼泪，温声道：“你的想法没错，但是不该这么做。要知逼迫太过袁家要是和袁慎站在同一阵线，那你真就无路可走了”她顿了顿，提出另一个建议，“或者你可以远嫁”

“我不要，我不服”王姈情绪激动，裹着厚厚白纱的手腕，隐约渗出暗红色的血点。裕昌忙安抚她，“好好，我们就嫁袁慎，咱们捞干他的钱，过快活日子”她轻轻地拍着王姈的肩，像哄着孩子似的，“好了好了，一切都会解决的”

王姈复又呜咽着埋首在她怀里，泣道“我不服，这不是我的错，也不关我的事。凭什么我要远嫁保住颜面，要以死证明清白。”她满脸是泪的看着裕昌，“袁慎却可以王八脖子一缩，什么事没有。过个三五年，位列三公，娇妻美妾”

裕昌愣了一愣，一时答不上话来。半晌，方叹道“这就是世道”

王姈紧紧地攥着裕昌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我不，我偏要嫁。哪怕日日怨憎相对，我也要他袁慎梗在喉间，娶不到心爱之人”

裕昌替她将粘在脸上的发丝整理好，语气温柔，“你何苦呢，这么日日怨憎……”

她话未说完，王姈就哭着打断，“我只知道与其将来潦草远嫁，才能保全自己。不如嫁给袁慎，胶东袁氏，光这个我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裕昌哑声，不得不说王姈的打算是对的，她的路已被流言蜚语堵死，选择袁慎是最优。依她的门第，再由文帝做主，袁慎轻易动不了她，袁家也不会答应袁慎无缘无故休弃王姈。荣华富贵，众人艳羡已经到手，至于情爱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她将案几上的安神汤递到王姈手中，缓缓道“睡个好觉，养好身体，你才有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王姈点点头，接过碗，几口就喝完了。裕昌扶她躺下，替她掖好了被角。看王姈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又等了一会才熄灯离去。她关好文门，朝守夜的婢女道“多看着些”

“是”

裕昌最后又看了眼王姈的房间，无声长叹。等她回到卧房，凌不疑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响动，忙起身接过她的衣裳，替她在衣架上放好。问道“王姈怎么样了”

裕昌一听这话，仿佛有一把野火从心头蹿到喉咙，抬脚就踹他，“没死，怎得不如你意”

凌不疑被她骂得摸不着头脑，但也看出裕昌正在气头上，怎敢搭茬。只能小媳妇的服侍裕昌。两人躺下，裕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凌不疑摁住她的腰，轻笑道“女莹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就做些其他的事”

说着开始撩拨起裕昌，裕昌抬脚又要踹，结果被凌不疑抓住脚。整个人贴近裕昌，微凉的薄唇若有若无的拂过她的脖颈，拖腔带调的，隐约还带着点欠揍的笑意，“女莹，好软啊”

“凌不疑”裕昌磨磨牙，放出狠话，“我心情不好，别逼我扇你”

凌不疑闻言松开手，挑了挑眉，笑道“王姈的事情你也帮的够多了，何必……”

“凌不疑，你个混蛋”裕昌起身就推了他一下，凌不疑一时不妨差点滚下榻去。他忙搂住裕昌的腰，软声求饶，“阿姊要打要骂，我不敢还手，只求阿姊告知缘故”

裕昌冷笑道“凌将军高兴吗，楼太傅受到牵连，在朝堂上有好一阵子抬不起头，袁慎又出手替你牵制王家这个大麻烦”

凌不疑即刻肃然沉声，“女莹，此事是我处置不妥”

裕昌的语气尖锐而冷清，“好一句，不妥”她看着凌不疑，眼中似有泪光，“王姈出事了才不妥，要是没出事，当然是凌将军运筹帷幄”

“女莹，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要曲解”凌不疑肃然以对，但裕昌明显听不进去，她从王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不禁把所有的怨气都通通发泄给了凌不疑。又哭又骂，连早上多吃了一口饭，晚上不肯用膳都拿出来骂。凌不疑也知裕昌定是觉得王姈可怜，所以才这般。于是也不反抗任由她骂。等到她骂够了，哭累了。才抚着她的后背，缓声道“对不起，我该跟你商量的”

裕昌心中明白，自己是不占理的那个。但气势上不输，鼻涕眼泪糊了凌不疑一身，抽哒哒的道“我知道，楼太傅无用，王淳王隆这种人留在东宫是个祸害，但王姈毕竟无辜”

凌不疑浅浅一笑，“女莹是懂得”他顿了顿，软了声调，“我也知王姈无辜，但摊上这样的父兄，真不如破釜沉舟，嫁给袁善见或者远嫁来的好”

裕昌静静神，擦了眼泪，点点头，“我只是想到王姈要是心思略差一点，怕就没命了”

“你在，王姈总能回转过来”凌不疑脱去弄湿的里衣，揽着裕昌躺下，轻拍着她的后背，“此事上我确实有失考虑，我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牵连无辜是难免”裕昌也可怜兮兮的在凌不疑的胸膛上，又一下没一下的划拨着

凌不疑握着裕昌划拨的手，放在唇边啄吻，道“女莹明白事理，只是这般撩拨我，今夜女莹还想睡吗”

裕昌睨了凌不疑一眼，眼波流转，盈盈生辉，“十一郎想干什么”

凌不疑柔柔一笑，就要上前，被裕昌抵住唇，“我明日要进宫，不许胡闹”

“好”听裕昌这么说，凌不疑只好乖乖搂着裕昌睡觉。他最后又叮嘱裕昌，“进宫别去东宫，少和太子妃接触”

裕昌打了个哈欠，意识朦胧，“我可没兴趣和东宫那帮人打交道，他们夫妻俩除了气太后没什么其他本事”

她声音越说越小，渐渐的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凌不疑在裕昌额上落下一吻，抱着她缓缓睡去

裕昌早起梳洗，却闻凌不疑也要去东宫不由好奇多问了一句，凌不疑神色冷冷，含糊其词，裕昌遂也不在多问。

时辰不早，裕昌进了宫。拜见卫太后，五公主打从卫太后生病就一直陪着卫太后，至今未回长秋宫。裕昌恭敬行礼，“参见太后”

卫太后笑着招手道：“来，快过来。”

裕昌上前坐到卫太后身边，五公主浅笑道“阿姊今日怎么想到进宫”

裕昌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确实有事才来，本不该打搅太后，但事关一位女娘终身不得不扰”说着她将王姈在楼家发生的事情，又和袁慎之间的纠缠通通告知了卫太后与五公主。

五公主惊呼出声，“那阿姈她不是……”话说到一半，她又无奈地垂下头。王姈可怜，袁慎也无辜，只是不该毁掉王姈终身。

卫太后也面色逐渐凝重，“文修君也太不成样子了”说着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皇后也该管管才是”

这话五公主和裕昌都不敢接茬，只垂首恭听。卫太后又想了一会，问道“袁慎是哪个”

裕昌恭谨答道：“袁州牧嫡子，胶东袁氏的大公子。”

卫太后“喔”了一声，冷笑道“还世家公子呢，一点敢做敢当的魄力都没有。”她默了片刻，朝裕昌问道“阿姈是什么想法”她顿了顿，“虽说父母之命，她和袁慎又有了这事，但也不是不可转圜，只是她愿意，老婆子我出份力，让她风光出嫁”

裕昌闻言就要起身行礼谢恩，卫太后拉住了她。“不管这些虚礼，只说她到底什么想法。”

裕昌将王姈所言悉数道出，卫太后脸色缓了三分，缓缓道“文修君和王淳确实差劲，不想还生了个不错的女儿，将来王家的平安是不愁了”她顿了顿，“女莹，你去见皇后，我的话。不可委屈了阿姈”

“是”裕昌应下

卫太后又看向五公主，温声道“小五你也去”

五公主顺从的点点头，又不解的道“大母，阿姈该远嫁才对，和袁善见掺合在一起，准没好事”

卫太后失笑，点点五公主的头，叹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她拍了拍五公主的手背，为她一一分解，“诚然阿姈远嫁，解决了当前的问题，可她一辈子都是要背着这个名声。父母不是好父母，但也不能让王家抬不起头。但她嫁给袁善见就不一样了，袁家主母，只这一个名头，她的，王家的名声都保住了”

五公主听得垂下头，绞着衣袖。半晌才嘟囔道“这样太委屈了，阿姈又不喜欢袁善见，而且袁善见没有第一时间来提亲，就证明他不喜欢阿姈，今后肯定不会对阿姈好的”

卫太后愕然而笑，缓了好一会，才道“孩子气的话，我们这样的人家婚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能选一个还算和巧的就是福气了”她笑容渐隐，微微叹息，“早年，咱们家日子不好过，一家子都要可丁可卯的过。那时你大姑姑出嫁，才缓和了一些。再到后来，你父皇和你大伯父四处打仗，夹缝中求生，你二姑姑又联姻求存，未及出嫁就殇，都是艰难的事”

五公主扑簌簌掉下泪来，卫太后忙替她擦了眼泪，柔声道“这是怎么了”

五公主不言，只摇着头。卫太后轻声细语，安抚着五公主，“我说的吓到你了，不怕，不怕”她抚着五公主的头，缓缓道“子儒的婚事不用烦，只等你的婚事。我定让你父皇给你找一个性子好，又温柔的。到时候等你出嫁，我就安心了”

裕昌闻言低下头，不敢直视卫太后慈爱目光，小越侯世子实在算不上好，哪怕文帝越妃齐齐上场，几次训诫小越侯管好儿子，但还是无用。其中理由按照裕昌的猜想，除了小越侯世子已经长大，性子已定外。就是小越侯觉得自己儿子要是不厉害，只怕会被五公主欺负。本身他就看宣皇后太子不顺眼，五公主要受他儿子欺负，他才不在乎呢

五公主揉揉发红的眼睛，笑道“大母，我不嫁人。我要一直陪着你”

“胡说，可不成老姑娘了”卫太后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小时候，可爱缠着阿聿了，总让他陪你玩。他要是不愿意，你就闹脾气不肯吃饭，一定要他哄你才行”

“大母”卫太后提起小时候的那些事，让五公主羞红了脸。

卫太后抚上她的脸颊，浅笑道“阿聿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可惜，不然我也放心”她说完便觉失言，复又笑道“老了老了，竟说起糊涂话”

五公主还沉浸在卫太后刚刚的话里，久久未曾回神。但随着裕昌扯了下她的衣袖她也明白过来，卫太后欣赏宣聿，是把他当做邻家孩子，不是用给她选郎婿的标准。若用选郎婿的标准看宣聿，首先第一点家世上宣聿就不够。她神色黯淡，轻声道“大母，我去更衣”

卫太后点点头，看着五公主远去，旋即拉住裕昌的手，有些急切的道“女莹，你问问小五，她是怎么了。虽然她表现的和平常一样，但我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心事，我问她，她又不肯说。而且她打从来我这，就没有回去看过皇后”她叹了一声，很是不解，“就是闹脾气耍性子也要有个头才是，有时皇后来我这，她们母女俩也说不了两句话，就呆坐在那”

裕昌哑声，还能什么原因，必然是五公主为婚事和宣皇后大吵一架，她不愿意见宣皇后。但话不能这么跟卫太后说，按照卫太后刚刚的话，她定是还不知道文帝把五公主婚事定下了。又看五公主不搭卫太后的话，也是不愿意卫太后担心的意思。所以只能答道“太后放心，我问问，定是些女娘家孩子气的事”

卫太后这才露出笑容，等到五公主回来，裕昌才和五公主相携退下

作者虽然原著写的民风开放，包括公主豢养面首，公然言语开车。但是我觉得对于女性的开放始终是浮于表面，最典型就是文帝尊崇儒家，不许汝阳王夫妇和离。所以吧，王姈事件她远嫁肯定是个解决方案，但对于不想嫁出都城，害怕失去锦衣玉食的她来说。嫁给袁善见才是最优方案，哪怕将来闹蹦和离，也有大把的钱财到手，重要的是可以恶心袁善见一把，他因为别的女娘不愿意娶她，害的她独自承担流言蜚语，那她就占着这个位置，让袁善见的心上人不能进门。总得来说王姈和袁善见都没错，是造成这个事件的程少商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