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是剧毒号！”海蚩的舰艇终于出现在了第二个根据点外——火万城的轮齿荒原。曾经辉煌的城市外围被摧毁，形成了月环统一的轮齿模式。

　　玉霏清打开眼镜上的放大仪：“不是。”

　　“何以见得。”楚肆音不解地望着他。

　　玉霏清没有回答就向后的驻扎废墟走去：“显而易见。”对于他来说，这种问题的确浅显。

　　温肖云跟了上去：“那这是什么！”

　　“剧毒级量产版傀儡型。”他举起一把全白的枪，这是玉氏军工特供自动雷能激光枪，玉霎清带来的。说实话，他其实根本不敢把任何事交给玉霎清，他依稀记得八岁那年，玉霎清为了哄他玩，曾经把一只玩具船加上了马达和引擎，于是那只船就一路冒着火星自燃，最后在入河口终于燃烧完了。

　　没有华丽外装，也没有驾驶员，只有剧毒号的标志，在玉霏清看来，这种等级就像游击队一样，简直是侮辱。

　　“不，等等，小玉。”同行的赵承德上校按住玉霏清的手：“还有更多。”

　　玉霏清抬头看去，看着阴暗天空中的黑影，的确太多了，以至于他不由得惊叹一句：“我的天啊！”

　　“大概……有三十多个吧。”辛罗琴少有的沉默了。

　　温肖云僵硬地转头去问楚肆音：“那些黑影都是什么？舰艇？！”他实在不敢相信，舰艇这种武器，他只在战争计划表上见过。

　　“没什么好怕的，都是傀儡型。”玉霏清重新把枪锁进箱子里：“战术撤退。”

　　“为什么！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收复失土的吗？”楚肆音的眼睛倏然睁大，他无法理解这种命令出自何种考量。

　　“军人的命令在于服从而非提问。”玉霏清也没有高尚地舍弃生命殉国，准备靠血肉之躯去和钢铁拼杀的觉悟。

　　赵承德赞同他的看法：“小玉说的对，别说半个了，就算把整个第四军团都调过来，也是砍不动那些舰艇的。但铁血士官或韩凌飞军团长还没有命令，我们只能继续原地驻防。”

　　“你们听说了吗？薛氏航运公司的继承人薛宜涵马上来了。好像还买了个上尉来着。”叶宸桓少尉已经在收拾子弹了：“休假结束后就要和我们一起打配合。”

　　赵承德冷哼一声：“就是那个爱飙车的草包？该死的买军衔关系户。”

　　玉霏清也是买上来的，他的升职大概历程是：买少尉——资历到上尉——立功至少校——杀死四名同事升中校——军事学院毕业授上校，狠狠玩了一次规则擦边球。要不是玉雯清声势太大，买官和跨级晋升同时使用，开局即上将实在太过分了，迫使军部规定了再也不许买尉级以上的军衔，玉霏清绝对能直接买个少将回来。不过他没什么跟人交流的习惯，自然也不会和赵承德吵架。

　　“没空管，让舰艇部……”玉霏清突然反应过来：屏蔽场让所有月环装甲都报废了。

　　有人提议：“我们还有机械型吗？”

　　辛罗琴沉思片刻：“就算是有，但现在通用的传感型和机械型完全不是一套操作系统，有人会开吗？”她求助似的望向玉霏清：“有机械型吗？”

　　“有。”玉霏清向来言简意赅，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他少年时也会喜欢大量长难句。

　　他那金色的眼镜链上，水晶折射出七色光辉：“但不建议，预算会上升。”

　　赵承德用右手的假肢猛地拍上桌子：“预算？！你信仰上帝还是财神！”

　　“我无需信仰任何人！”玉霏清的情绪已经被完全挑动起来了。

　　玉霏清在政府中的地位就像是一颗裸露在外的钉子，看着就觉得碍眼，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但没有任何办法能将这枚钉子取下，没人敢把他放出去，否则他下一秒就有可能变身炸弹，义无反顾把所有人都埋葬在废墟下。只要存在，就是这颗钉子最大的意义，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没人会蠢到去招惹他，哪怕是为了银行账户……对吧？

　　“往好处想，所有人都会被同事指责太蠢，但你至少分得了话最少的一个。”叶宸桓看热闹不闲事大，他们其实也不在乎那些海蚩舰艇，毕竟前方还有第七军团顶着。

　　月环本质是一个松散的联邦，各个城市之间有不同的习惯，甚至会出现法律与政体上的差异，一开始最严重的就是货币问题，曾经有一个合并后的城市居然同时存在七种货币。因此哪怕是同一个军团之间也存在巨大的矛盾。比如自雾光岛至白寒州的西罗洲自视甚高，连属于皖曜洲的星落城的人都瞧不起。

　　“行了！我们有多少能用的装甲舰艇？”辛罗琴虽然只是个少校，但毕竟是中心军团的人，暂时帮助军团长下达命令，所以两人都乖乖闭嘴了。

　　“三架原装，十五架量产，包含七架傀儡。”玉霏清将一枚水晶球向上抛起又接住。

　　“那三架原装的版号多少？”辛罗琴找了通讯员接通韩凌飞。

　　“西北风，前卫，花月。”经典的西罗州取名风格。

　　她不甘心道：“就这么少？”

　　“机械部削皮见骨。”玉霏清的意思是研发人员太少，更何况机械部本来就是备用应急方案，不过说实话，机械型比传感型更安全。

　　“他们的机械部有多少人？这么多年就开发了三架新的？”温肖云悄悄议论着，但他声音大了点，让玉霏清听到了。

　　“很小，一千七百人。”玉霏清仔细地擦着水晶球上的灰。

　　叶宸桓跳了起来：“一千七百也算小吗？！！！”

　　“削皮见骨。”玉霏清相当顽固。

　　“天哪！别那么天真，我们还有一个兵工厂里没有一个工人呢。”玉霎清白发白眼，来到驻扎地后亢奋地大吵大闹了三个小时也丝毫看不出疲态。

　　“四百人。”玉霏清纠正他。日暮港人总是会从所有好事中找到一件坏的，只为了舒舒服服说出一句“但是”。

　　“那四百人是干什么的？”赵承德完全不理解。

　　玉霏清没理他，倒是玉霎清回答了这个问题：“行政。”

　　“模范级，凑合用吧。”玉霏清只说了一句，就离开了帐篷。

　　玉霎清摇摇头：“他的性格配得上世间一切苦……”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束雷电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削掉了一丝银发，背后的残破砖墙轰然倒塌。

　　“哈哈哈……”温肖云大笑起来。

　　紧接着门外出现了玉霏清的声音：“谁敢笑，就一辈子别笑！”

　　他们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废墟里再次陷入久违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