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四年十一月
少帅从沪上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少帅每每看到那个女人总是带笑的,少帅会亲手给她削水果,少帅那样一个冷淡的人,也会拉着那个女人逗她开心,少帅对她,似乎总有用不完的耐心。
——记事员抄录 负责人:顾征
顾征是被大帅派来监视少帅的一名军官,也是少帅的副官。
大帅白霖是念系军阀的头儿,也是少帅的父亲。
在顾征看来,大帅对少帅不像是父亲对儿子,而更像是……一个主人对待一件好用的工具;一个棋手对待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最近这半个月,据顾征的观察:从东北辽宁到上海,一千五百多公里的路程,少帅一反常态地走了两遍,这令他十分不解。
但是就在刚刚,他好像突然就懂了。
因为今天下午,少帅从沪上带回来一个姑娘。
顾征猜测,这个姑娘,便是少帅在半个月内来回多赶了三千多公里路的原因。
作为一名合格的记事员,他赶忙记下了自己的这一重大发现。
……
少帅从上海回来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没几天便落了第一场雪。
他带回来的姑娘大致是有些水土不服,加之东北的冬天比上海冷得多,一月份的时候,那个姑娘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断断续续就病到了三月。
……
民国十四年十二月六
今天是那个姑娘被带回来的第十五天,她仍旧不肯开口说话,总是抱着膝坐在窗边看雪。
无论少帅如何逗她,她都缄默不言,后来少帅索性就陪她一起坐着。
两人相顾无言,有时一坐便是好几个钟头。
——记事员抄录 负责人:顾征
民国十五年一月三
今日一早,少帅的宅子里面就一反常态的兵荒马乱,陆陆续续来了两三个大夫。
那姑娘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进进出出,药味盈了满宅。
她好像病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记事员抄录 负责人:顾征
民国十五年一月七
少帅长这么大,头一次为别人学习做饭,开始学煮各种花样的粥。
——记事员抄录 负责人:顾征
民国十五年一月十二
少帅除了煮粥,今天学会了做清蒸茼蒿,素炒各种蔬菜。
——记事员抄录 负责人:顾征
民国十五年二月十二 除夕
军中今天大多回家过节了,可是帅府仍旧如往年没有什么动静。
少帅今日一早就出了门,从码头弄了些河鲜回来。
少帅在厨房捣鼓了一下午,最后在婆子的帮助下做了虾仁粥,花蛤蒸蛋,和清蒸鲈鱼。
都是清淡的样式,少帅不爱河鲜海鲜,且素喜辣,我猜是为带回来的姑娘准备的。
那姑娘好像病还没好,很久没见她出过门了。
——记事员抄录 负责人:顾征
写到这里,顾征停下笔。
实际上,除夕夜里,那姑娘虽没有出门,但他在廊前看见少帅推开了她屋里的窗,陪她在窗边看烟火,而她肩上,披着少帅的军衣。
顾征甚少见到少帅如此柔和的神色,眼里随着盛大的烟火闪着明灭的光,在阵阵烟火声中,顾征依稀分辨出他问她:
“把未来交给我,好吗?”
大抵是烟火太过响亮,女孩没有回头,眸子仍然一瞬不瞬地看着漫天的烟火绽开又陨落,直到烟花所有的悸动,尽数泯灭在那双清澈的眼中;直到人间恢复一片宁静。
她始终,没有回头。
顾征想,人间二月的炮声,是否过于喧闹嘈杂。
民国十五年三月三
冰雪初融,化雪之后,满地都是泥浆,少帅命人洒扫了庭前,露出青石板地面,以方便那姑娘出门走走。
那姑娘也终于大病初愈,面色虽微微苍白,但看的出已经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我几乎没见过那姑娘笑。
——记事员抄录 负责人:顾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