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因果

西北马场，落日余晖映照。

战马三三两两，正悠闲地吃着草。

喻音尘和齐子幽皆放浪形骸的坐在草地上，各曲起一条膝盖，手随意的搭在其上。

“听说你被撤职了？”喻音尘调侃道。

齐子幽瞥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齐大人谬赞。”喻音尘一笑。

齐子幽看向他，认真道：“我并不是在夸你。”

“何况此事确实是我失职所致，陛下只是撤我的职，已是法外开恩了。”

齐子幽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听说是贤妃娘娘替我求了情。”

暮天昔在三日前便带着贤妃回了京城，如今算来应该也快到了。

喻音尘想起那个曾经带着一起买糖人的女孩子，眉目略带几分怀念，“贤妃娘娘虽不及贵妃才识渊博，却也着实真性情。”

齐子幽道：“早年坊间曾有传闻，说珍贵人，也就是当今贤妃娘娘，是喻太尉故意安插在圣上枕边的人，居心不良，其心可诛。”

喻音尘一愣，这个他原来并不知道，

“怎么可能？从前未曾听过这个说法。何况贤妃娘娘入宫为自愿，几时变成喻太尉安插的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被太后压下去了，并未传到太尉耳朵里。”

“原来如此。”他就说他从前怎么都不知道。

喻音尘便没在问李朝银，道：“胡人此次突然公然挑衅大燕国威，恐怕其后不简单。”

齐子幽点头：“我打算去东海一趟。”

喻音尘见齐子幽的样子，知道他恐怕是已经起疑了，赞许道：“东海虽自诩与世无争，可那也是已入土之人的说法。”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又起狼烟。”

喻音尘轻轻一笑，看向齐子幽：“老将虽死，新将犹在。”

齐子幽深深的看了喻音尘一眼，随后道：“你同我一起去。”

喻音尘脸上笑容顿时凝滞，“我不去。”

“军令如山，容不得你选。”

喻音尘：“……”

喻音尘斟酌了下，试探道：“我若不去，可在西北助大人一二。”

齐子幽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挑眉：“你当你是谁？西北大地少你一个就不成了？”

喻音尘又一次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这是非去不可了，只能暗探一口气，心想这回又得耗费心思和那暮沉霭周旋了。

齐子幽的效率依旧高的惊人，书信一封向上面请辞后便带着喻音尘离开了西北。

喻音尘匆匆和骥青打过招呼，便又一分不歇的骑上了去往东海的马。

他苦哈哈的骛自想道：自从重生后，自己便不是在去往哪儿的路上，就是在准备出发去往哪的路上，这是造了什么孽。

“你一个革职待办的人，说走就走？”都不等上面批准？

齐子幽莫名看了他一眼：“不走干嘛？在西北吃草？”

“你不等圣上指令下来？”齐子幽这样的身份，如今又刚好革职，去哪儿都是要得到圣上批准的。

此时二人正在马上疾驰，齐子幽手握缰绳，匍匐在马背上，加快了速度，大声冲紧随身后的喻音尘道：

“我何时去哪儿还得听他姓暮的？天下能管我的，有一个死了，其他都在京城呢！哈哈哈！”

喻音尘一夹马肚，追上快甩开他的齐子幽，一听此话哭笑不得，只能嘲道：

“大人好气魄！”

“彼此彼此！”

“圣上不正是在京城？”喻音尘故意道。

齐子幽纵马疾驰，没有答话，行至一处野枣林间时，突然伸手快速揪下一颗野枣，回身朝喻音尘的方向扔去。

喻音尘早就防着他了，此时侧身躲开，左手抓缰绳，右手快速接过自身侧一闪而过的果子，放在衣襟上擦了擦，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赞道：

“味道不错，多谢大人！”

齐子幽在前面冷哼一声，驱驰着乘风越跑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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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

东海神山下，树木葱茂，百草竞生。

小径幽长不知前路，鹅卵石铺满其上，布满青苔，一直延伸到一扇竹门前，淡淡薄雾弥漫，笼罩整个山脚下的一方小小竹舍。

暮沉霭还不知喻音尘要来东海，此时他正落座于竹舍小院中心的一方石桌之前，右手修长，沉吟片刻后又抬手落下一子。

他对面是一个老者，苍颜白发，身着布衣。

那位老者看向面前的棋局，紧接着落下一子，随后赞许道：

“北辰王棋术上佳。”

暮沉霭看着胜负以分的棋局，笑道：“驱兵走马跃河头,敢向人前求胜负,妙用车抽*。无相法师之境，在下自愧不如。”

无相笑道：“北辰王来此只为下棋？”

“无相法师超脱人外，想必早已知晓在下来意。”

无相敛去笑意，看向暮沉霭，认真道：“数月之前，我确曾救过一人性命，但也害过一人性命。”

“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起即灭，缘生已空*，王爷此来若为缘生，还请噤声。”

暮沉霭抿唇，“无相法师，可能窥其前生？”

“今日因，明日果；今日果，昨日因。若问今日果，昨日做者是；若问明日果，今日做者是。*”

“前世今生，不外如是，事出皆有因，凡事皆生果。王爷自行了悟，旁人多说无益。”

暮沉霭起身一拜，

“多谢无相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