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艳阳直射，透过落地窗。

光将沈俱荣过分纤长的睫照得分明，在深邃的眼窝中投下阴影。修长的指握着漆黑机身，很沉默地盯着手机屏幕，那是他和应善月的聊天界面。

过了半晌，沈俱荣点开应善月的头像。

一张很显她气质的照片——线条极尽流畅的鹅蛋脸，圆眼弯成一牙明净的月，看向镜头。

他垂下眼，按捺了眼底涌动的复杂情绪，能看清的只有绷紧的下颚，和更加冷硬的线条。

沈俱荣轻呵出一声冷笑，随后没有表情地播了内线电话。

沈俱荣“把我下周三的时间空出来，去幸荷居订个包间。”

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敲响。

同一时间，应善月窝在软皮沙发上，收到沈俱荣发来的地址。

澄澈的瞳上移，瞥了眼时间。

已经是上午十点四十了，父母很少夜不归宿。

应善月不安地蜷起双腿，及膝裙因为动作原因上移了些，两条白皙的腿紧依着。她有些担忧，给母亲罗纤浓打了个电话，可最后只剩下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皱起眉头，一动也不动地在客厅里等，直到张姨来喊她去餐厅吃饭，才稍微动了动身子，从心绪里抽离。

应善月看着桌上饭菜，是她爱吃的菜色，她却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又不太想浪费食物。吃饭过程中，应善月才感觉到，原来不是没事能够撼动吃饭的地位，而是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是真的什么都吃不下。

她简直是挑着米粒吃的，也不怎么下筷夹菜。

而就在这样的惶然中，应善月听到张姨去开门迎人的声音，抬头看去，正是应商和罗纤浓回来了。

两人的眉头都有些丧气地垂着，看见应善月的一瞬又柔和起来。

应善月“爸！妈！”

应善月放下碗筷迎上去。

应善月“吃饭了么？要不要吃一些？”

话是这么说，已经直接把人迎上了餐桌，自顾为父母分盛了一碗汤。她怎么会看不出父母脸上多添的憔悴呢？只是她觉得眼下，不该说这些，把那些事带到饭桌上令父母更愁罢了。

罗纤浓和应商各自捧着那一碗汤，对视了一眼，展开笑又和应善月做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应家的情况不容乐观。

昨天他们突然出门，就是因为公司周转上出了纰漏，还有几个客户提出要撤资，旗下重大项目有一定的莫名文件丢失。一时间算是忙得焦头烂额，到了现在才勉强能回来休息一会，就是为了给应善月吃个定心丸。

罗纤浓“月月，这几天爸爸妈妈可能都得住在公司了，不回来吃饭了。你在家好好的，假期结束就回学校吧，爸爸妈妈没办法送你去了。”

应善月抬眼，看着她的母亲，眼尾仿佛因为昨晚，多了一道细纹，莫名地哽咽。

应善月“好，那你们要注意休息。”

说完，她垂下头，塞了一大口饭企图压下喉头的哽咽，但是没有用，眼泪仍旧叛逆地夺眶而出。

应善月无声地哭泣，没有做出太大的动静，因此疲惫的父母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

应善月“爸、妈，我吃好了。先上楼了。”

她很快地转身背对二人，把眼泪藏得很好。

直到回了房间，才慢慢地靠着门板，找一个支撑。

应善月抬手抹了抹眼泪。

她才发现，回家的这三天，其实她没有一刻是不忧心害怕的。怕沈俱荣的报复也好、怕应家倒台也好，都不足以击垮她，而刚才是因为看到母亲眼尾多出的细纹，才会这样忍不住，毕竟她的妈妈向来是一个精致干练的女人。

她足够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呢？沈俱荣对应家下这样的毒手，她约沈俱荣是不是有些显得自取其辱？

应善月叹气，看着聊天界面上的约定时间，仍旧惆怅。

她学校就在本市，只是离家远才选的住宿。下周三，正好是她回校的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