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这天晚上，应善月的父母很晚都没有回家，她猜，是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她却帮不上忙。

怀揣着不安的心，她再一次睡去。这次的梦里没有沈俱荣，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困在四方的逼仄房间中，敲打着白墙，不知何处的投影，在墙上投出她父母的剪影。

应善月又一次吓醒了。

她发现自己最近实在是多梦，并没有放在心上，去了餐厅用早餐，也认真思考了昨日薛饮溪说的话。

应善月抱有一丝侥幸，她奢望沈俱荣重新爱上她，也奢望沈俱荣因为一点昔日情意能够为应家留一些余地。

应善月垂下两扇纤浓的睫，把落下的鬓边发挽在耳后，隐约中，在父母一夜未归的反常里，她窥到了应家的颓势。而她，作为应家的一份子，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太荒唐了。

于是一口热粥还没咽下肚，应善月就给薛饮溪发了条微信。

应善月「有办法弄到沈俱荣的联系方式吗？溪溪。」

薛饮溪「你想通啦？」

跟着发过来的是个小狗问号的表情包。

应善月「嗯……是也不是吧。」

薛饮溪「行，你等我想想办法。」

那头薛饮溪很干脆利落地去找了她父亲。

她爸本来就有意把薛饮溪介绍给沈俱荣认识，薛饮溪这会向他要联系方式，他求之不得，火速将沈俱荣的手机号、微信号，甚至夸张到家庭地址都报给薛饮溪了。

薛饮溪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忽然就觉得脑仁疼，墨黑的字拧作一团在她眼前晃悠。

骂了一句：荒唐。

然后尽数转给了应善月。

薛饮溪「给。」

应善月「好快！」

小猫星星眼.JPG。

薛饮溪「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应善月没有同薛饮溪多说，很快地搜索了沈俱荣的微信。

沈俱荣微信头像是一张下颚染血的半身黑西装，没有太多的脸部出镜，只能看到下颚和半身，网名也只不过是个简单的句号。

从应善月对沈俱荣的熟悉，她断定这张头像是沈俱荣本人。

可沈俱荣怎么会拍这种照片呢？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归到沈映绿玩性大发这个原因。

等到扫清杂绪，她点了添加，却在发送时迟疑踌躇了很久，盯着那个绿色键，最终还是按下去了。

意料之外的，沈俱荣同意得很快。

而应善月却编辑了很久，留给沈俱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的长久沉默。

终于，她发出信息。

应善月「你好，沈俱荣。我是应善月，希望你还记得我。」

生硬的开场白，令应善月额角发汗。

沈俱荣「？」

沈俱荣「什么事，应小姐。」

短短几字，又让应善月犹豫了。

她该怎么答？总不能说：没什么事，我想追你。这种话，在那样难堪的场面发生之后，横亘着家仇说出来，也太没有良心了。

她咬了咬牙，伏额在手机边沿，齿咬住下唇一弯红肉，拧眉无意识低叹。而后又尴尬地打字回复到。

应善月「嗯…没什么。」

沈俱荣「既然没事。」

沈俱荣「联系方式不必留。」

应善月「等一下！」

应善月习惯性地发出一张可怜小猫的表情包，想撤回又觉得对方兴许已经看见了，最终还是没有撤。

而是换了语音。

应善月“沈先生，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一面，对么？希望你可以赏脸。”

那头的沈俱荣并没有回语音，而是淡漠地发来了三个字。

沈俱荣「为什么？」

应善月“沈俱荣，我想和你谈谈，仅代表我个人。希望你答应我的请求。”

应善月虽然是娟秀的一挂莹月，柔和地照人，却从未以这样的姿态去与谁说过话。在旁人眼里，她是应家的掌上明珠，总会礼让三分，可到了沈俱荣这里，那些薄面是算不得数的。

因为沈俱荣没必要看他们家的脸色。

而接下来沈俱荣的回答，语气也明显地糟下来。

沈俱荣「我们有什么好谈？」

应善月「就谈一谈，你和我。」

此话一出，应善月看到屏幕上方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很久，还是没等到沈俱荣的回复。

就在她以为沈俱荣不会回时，对面发过来一条不足五秒的语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嘲弄，和一点慵懒的笑意。

沈俱荣“好啊应小姐，这周末，我们谈谈。”

随后又是一条，较之上一句，这句显得更沉稳些，也更冷淡。

沈俱荣“时间、地点，我来定。记得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