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沧海】第六十六章 各有归宿

程今朝从前住的闺房就在程少商的隔壁，两个院子紧挨着，今日她归家，程少商也想着留下来，便打发了袁慎回家看孩子去，自己还是住在了从前未出嫁的闺阁里。袁慎对此极其不满，却还是硬生生被程少商撵了出去，只能抱着孩子站在曲陵侯府外眼巴巴地看着程少商，可程少商这人也没那么容易心软，转头命人关门，袁慎无奈，只能扯着嗓子在外头喊着：“我明日一早来接你回去！”

程少商可有可无地应了两声，但此刻的她并未想到，袁慎口中的‘明日一早’竟会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程今朝送别了程姎与班嘉，回来瞧见了这出闹剧，走过去挽起程少商的手：“我瞧姊夫变了好多。”其实不光是袁慎，就连程少商也变了好多，端庄稳重许多，自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人总要长大的，我都做阿母了，你总不能叫我再出去与那些未婚女娘们卷起袖子打架吧？”程少商这话，令程今朝再次想起了那些少女时期的率真果敢，她笑了一声：“我听说，王姈嫁去了荆州？”

程少商点了点头：“不错。她前头那个郎婿对她不好，成婚之后宠爱妾室而冷落她，后来更是对她拳脚相加，储妃得知此事，怒而提剑上门去讨个说法，太子劝都劝不住，只能看着太子妃劈了那家的匾额，带着王姈归家，令她和离。”宣映葭大抵是如今都城中活得最肆意的女娘了，她并未被储妃的身份束缚着，虽是未来国母，却仍在管理宣家的生意，此事本是出格之举，但无论是文帝还是太子，都不曾反对，越皇后就更不必说了，她是最支持宣映葭的人。

“初嫁婚事不够美满，储妃算是为这个表妹操碎了心，从前选定的那户人家是王姈之父选的，本以为做阿父的总不会坑害了自己的女儿，却没想到，原也是为了拿王姈去换取钱财。”想到王姈父女反目的惨剧，程少商大为唏嘘，“王家没了官位，文修君又获罪幽禁，一家人入不敷出，也是可怜了王姈。经此一遭，她也无意再待在都城中了，便请陛下下旨，将她远嫁荆州，如今过得也很是不错。”

荆州盛行新妇打郎婿，女娘俱彪悍，王姈因着是诸位妯娌之中殴打郎婿下手最轻、次数最少的新妇，人皆称其温良恭俭、温柔贤惠，被荆州百姓奉为‘贤妻’。

“岁月如梭，从前见到的人，如今都各有归宿了。”程今朝安然地笑了笑，“便如阿姊，都有孩儿了。”

“妙妙，你如今也已然有了归宿了。”程少商望着她，温言道，“我瞧江都郡王对你极好，你为何便不能回头看看他？”眼前人虽不是心上人，却也有着万般好处，远远胜过心上之人。

在程氏全家看来，江景桓自是胜过霍不疑千倍万倍，若程今朝愿意，他们必然是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妇。

程今朝一怔，刚想说话，后院却有下人匆匆来报：“女君，郡王醉酒，打翻了醒酒汤，眼下正喊着女君的名字呢！”

方才想说的话转眼便被抛至脑后，程今朝愣了愣，才道：“着人再去熬一碗醒酒汤来，再准备些热水，我这便回去了。”语罢，她转而与程少商告别，“阿姊，我明日再来与你叙话。”

望着程今朝窈窕的背影，程少商叹了口气，莲房不解地看她：“女君何故叹气？”

程少商道：“若是当真将一人放在心上，听闻他出事，那必然是神思不属、万分慌张，如何会似妙妙这般沉着冷静呢？”若换做是霍不疑，程今朝此刻想必早就已经狂奔而去，哪里还想得起与她告别？江景桓自是一片真心，只是大抵是要错付了。

怪只怪程今朝年少时遇见了太惊艳的人，那人策马踏花、意气风发，纵然时过经年，亦令程今朝无法忘怀。大抵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而江景桓，终究是来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