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

带队警察左右顾盼。血月在他前方，光闪正挟着墨天凝抽不出手，影天和湃风更不必说。两米之外，也没有任何可疑人员。

事态紧急，他顾不得这许多，转头又瞄准了血月。对方横步挡住他，双手握枪，青筋暴起，就差把“一命换一命”写在脸上。

然而，在他扣下扳机之前，一声枪响惊醒了他。

墨天凝的右臂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退开！”光闪吼道。她手中的枪冒出缕缕青烟，飘散进隐秘的夜幕中，“不然我还敢开枪！”

“别管我！”墨天凝挣扎着，“快！”

带队警察看看他，又看看光闪手中的枪，退了下去。理智重新占据他的大脑，他不能让墨天凝死。

影天的脸色愈发苍白，精华从浑身经脉汇入阵图，抽丝剥茧般消融着他的身躯。他咬定牙关，双拳紧攥撑地，才支撑着没倒下。

湃风蹲在地上，灰白的嘴唇颤抖不止。他的大脑麻木好像缺失灵魂，好像他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人，只剩下一堆按照老天爷的模具堆积起来的血肉筋骨。

他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双眼射出的不是光线，而是一种炽热的气体，会烧焦他的眼眶。他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噬噬"声响，穿透了他的肉体，缠绕着他的脏器，在他的骨髓里生了根。

血流汹涌，他的皮肉被皮下血液冲击到发烫，灼烧着他的衣服。天渊像滚热的岩浆糊在他背上，交融，合流，再剔除冗杂，脱胎换骨。

他略微咧开嘴，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问话：“如果过程被人破坏了，我们两个会怎么样？”

影天还是听到了。他的回答简练干脆，因为他已经无力多说哪怕一个字：“死。”

湃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稍稍好受一点。这个答案，他在进入阵图前就已想到，但切实听清时，心尖还是颤栗了一下。影天不会说谎，他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或许影天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堪。他也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墨天凝嘶吼着：“快！要来不及了！”

他像一头受伤的狮子。

带队警察用力眨眨眼。他终于狠下心，端枪向挡在湃风前面的血月。

扳机清脆的声响钻进所有人的耳朵。

湃风眼神一凝。潜意识中，他恨不得立马冲过去，用自己铁一般的身躯挡住子弹。但身上深入骨髓的痛觉警示他，一旦离开阵图，黑白无常的锁链就会缠住他的脖子，他救不了血月。

“当”，金属撞击金属的声音响起。

带队警察瞬间瞪大了眼睛。那颗子弹被凌空截住，悬在半空，好像打在了一件看不见的防弹衣上。

“见鬼。”他咕哝一声，再次发弹，结果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沈月莹不能打对吧，陈湃风不能动对吧，”他暴怒起来，对那个看不见的人咒骂，“唐影天能不能打？”

聆风迎上去。她稚嫩的胸膛挡住了枪口。

光闪拽住墨天凝，贴到血月另一侧，形成一堵密不可透的人墙。

带队警察突然干笑一声，接着朝看起来最弱的聆风撞过去。

聆风吃了一惊，纵肩就要挡住。但带队警察毕竟是练家子，她使出全力也没能拦下。血月当即拽住他的胳膊，要把他拉到地上。在被拖倒的前一刻，带队警察按下聆风的肩膀，第三次扣下了扳机，枪口对准影天的头颅。

影天没有动，只有眼珠干涩转移，看向那颗凶器。他的精力已经耗空，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任人宰割。

“梆”！

墨天凝愤愤地咬着牙，半晌才从嘴里嘣出几个字：“造孽！”

带队警察站起来，拍拍尘土，像是早有预料，苦笑连连，又充满希望的看向墨天凝：“您可都看到了，我也没办法。”

其他警察可没他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另一个警察揉揉自己的眼睛，声音猛然一提：“这绝不可能……”

湃风挡在影天身前，身姿决然。那颗子弹正中他的胸膛，再无力深入半分。

他的脸颊上，鱼纹的光芒在黑夜中无比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