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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痛楚

山河令:凤归云

  深夜,冷月清辉,鹧鸪哀鸣。

  朝旭盘腿坐在火堆旁,山洞里卧了一批沉睡的人。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动了动耳朵。有树枝被气流扇开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收敛。

  他轻巧地转换成半跪的姿态,手里剑转过一圈,一手拦在身前,一臂伸直了警戒四周。

  忽然,身后有风声,他猛地旋过半圈,剑锋堪堪划过那人身前,手腕被人轻轻捏住,仿佛一拳打在了水里,散掉了劲,顿时一刻也不能再进。他瞪大了眼睛望过去,对方一身紫色的斗篷在山林中并不显眼,只是帽下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刀锋似的下颌,桃花眼泛着冷光,几乎能把人吸进去。

  朝旭惊喜得想叫出声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失落地微微低头,“谷主。”

  “嗯。”温客行惜字如金,“讲讲情况。”

  朝旭想了想,迅速将方向无误、还没找到人、队里有内奸可能是想把他们引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团灭这几个重点总结梳理了出来。温客行在听到还没找到人时微微皱了皱眉,而后便没有任何表情了。

  朝旭等了片刻,温客行依然沉默,便低头道。“请谷主示下。”

  “跟着秦前辈继续吧。”温客行重新把帽子拉好,伸手要了他一个焰火。“别说我来过。”

  朝旭郑重地点点头。

  下一刻,温客行的身影消失了。地上只剩下被人踩得微微变形的落叶,朝旭拎着空了一个的焰火匣子,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

  

  

  **

  第四十二枚针。

  最后一根长钉从血肉中撬出,“当啷”一声落在木桌上,连滚了好几个圈。

  龚俊长舒了一口气,钉子落在桌上的同时剧烈地咳喘起来,胸前用作固定的木棍摇摇欲坠,震得发抖。

  他撑着膝盖缓了许久,食指压着针袋捻出三枚针,迅速地在伤口处撒上伤药,固定针阵止血。

  天边初橙的日光沿着山坳融开,门外传来女孩咯吱咯吱放木桶的声音。随即木门被轻敲了两下,龚俊扶着床挪过去,门外地上放着两双碗筷、两碗水和一碟子炒鸡蛋。

  受伤的左脚还在隐隐犯疼,顾不上热敷,有些肿起来了。龚俊撑着门边慢慢坐下来,端起碗想要润润唇。

  忽然,他嗅到了一丝隐藏在清冽中不和谐的药味。

  那草药味并不熟悉,可是这附近种了草药的只有婆婆一家,里面没有这一味来历不明的植物。

  他使劲闻了闻,立时坐直了身子,攀着门框把碗打翻。

龚俊“别喝这水!”

  小姑娘吓了一跳,手里的木桶重重地落在地上,溅出一滩泥水。她攥着机关绳跑到他跟前,一着急起来就开始叽里咕噜地飙方言,伸手试图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帮我个忙,”龚俊抓住她的袖子,从她手里一点点把机关绳取出来,指着床上的周子舒说。“你背得动他吗?”

  小姑娘连忙点头。

  “把他藏到柴房去,不要碰他肩上的针。”龚俊终于把机关绳握在手里,单脚蹦着帮她把周子舒挪到背上,眼看着她弯着腰几个大踏步就溜进了柴房。

  老婆婆一脸惊诧地端着几个馒头站在偏房门口。姑娘弯着腰从柴房出来,扶着老婆婆,眉头拧成了波浪。

  “快走,”龚俊站在院门口朝她们拼命比划,他还不能大声说话,气流经过胸膛,就像是掰着他的肋骨往肺上戳。“走!越远越好,快走!”

  婆婆摇摇头。站在她身后的小姑娘也摇摇头。

  龚俊急得要哭,他已经闻见空气中一缕格外媚俗的毒粉香气。“走,你们要是遇到一个叫温客行的人,就带他来救我,好不好?”

龚俊“快走啊!”

  

毒菩萨“哟,想走?”

  院门口随着香气飘来一声勾着尾音的质问,额饰的铃铛张扬得叮当作响,能让人想象出门后的人是如何扭腰甩胯妩媚身姿的。

  龚俊一瘸一拐的,挡在了两个女人前面,从腰上解下链剑,轻轻甩了甩。

  他微微皱眉,瞟了一眼右手,链剑安安静静的,一点反应也没有。黄玉灰暗,只有一点日光青睐其上,折射出半缕微红。链剑长长地拖在地上,安静地像一条死蛇。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剑,忽然没有感应了?

  未等他想清楚问题出现在哪,院门已经被推开,他眯了眯眼,毒菩萨身后除了一众毒蝎,竟还跟着个摇着小扇的急色鬼,一进来那双眼睛就极不老实地往院中几个人身上扫。毒蝎迅速围成一个圈将他们包围其中,弯刀如獠牙,毫不遮掩。

  他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把姑娘往身后又压了压。

  “好久不见,这位鬼谷谷主的宠儿,怎得落魄至此啊?”毒菩萨长袖轻甩,离龚俊五步距离,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是冰冷的。

  她扫视了一圈,“那位,天窗之主呢?”

  “途中走散了。”龚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固定用的木棍随手丢在地上。“怎么,你是来找他的?他不在,请回吧。”

  “那正好了。”毒菩萨笑得愈发妩媚,毒刺乍然落入掌心。“我就是来找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暗光瞬间擦过龚俊的脸颊,龚俊勉力靠着链剑支撑斜跪躲过,右脚跺地猛地弹起,毒菩萨只觉颈侧风声呼啸,连忙抬手格挡,这一击迫使她连退好几步。龚俊正要旋身追击,后方急色鬼强压过来,小扇带风冲着他肋骨剌过,低头间毒菩萨的长刺已经逼到眼前,他大喝一声,踩空两步,便听见兵刃破开血肉的声音,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向后滑出了好长一段,链剑刻出深深的划痕。

  他咳了两声,呛出点血来。

  “绣花枕头一个。”毒菩萨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啧啧了两声。“瞧这可怜见的模样,如今,却要哪个来救你?”

  龚俊厌恶地撇开头,毒菩萨的手却像是钢铸的,一时竟躲不开。

  他哑着嗓子问,“你们也是要琉璃甲?”

  “呵,琉璃甲?”毒菩萨拍拍他的脸,红色的眼影像是要烧灼起来。“我只是……来报个仇。”

  俏罗汉死在他和温客行手里。

  “报仇是吧,和她们没关系。”龚俊朝那两个女人的方向偏偏头,“放她们走。同为女人,不为难吧。”

  “你还是太年轻了,”毒菩萨抱着胳膊站起来,“放她们走,给你搬救兵吗?不过,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我可以给她们一个痛快点的死法。”

龚俊“毒菩萨!”

  龚俊目眦尽裂,可他手里的剑没有任何回应,死气沉沉地如同一堆烂铁。毒菩萨缓缓抬起的手仿佛行刑的号角,他扑上去猛地砍下,长剑和双刺撞出火花,虎口几乎要崩裂,压着毒菩萨将她驱使到毒蝎的弯刀前。

  银亮的弯刀冲着主人张牙舞爪,同时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毒蝎杀手挥起了高高的弯刀。长长的影子在地上无限延伸,龚俊视而不见地推动长剑,势要把毒菩萨推入虎口。

  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女人的惨叫声和呼吸声随着风碎掉了。

  在他身后。

  龚俊缓慢地回头,一柄弯刀刺穿了姑娘的胸膛。她的血隐没在红色的外衫里,唇边抑制不住的血抹红了下巴,顺着脖颈流下去,嗓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喘气声。

  龚俊几乎是麻木地接住了她,那双葡萄似的眼睛渐渐蒙上阴翳,像冬天没有打磨好的塑料珠子,光都散掉了。

  她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然后又被溢出来的血堵住了气管,发出奇怪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她大约是轻轻地看了柴房一眼,然后很快地闭上了。

  “你看清楚了吗?”毒菩萨的声音如同蛇一样吐着信子缠绕上来,“她是因为你才死的。”

  龚俊想要站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痛。他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这种东西,跪在地上靠着尸体,他才能勉强将自己撑住。

  “是什么?”他咬牙切齿。

  “你以为不喝水,我就没办法了吗?”毒菩萨轻轻挥手,“你猜猜,我为什么叫毒菩萨?”

毒菩萨“告诉我,周子舒在哪?”

  “我说了,他不在这。”龚俊冷冰冰地瞪着她。

  “嘴还挺硬。”毒菩萨直起身来,长长的指甲滑过他的皮肤,带起一阵颤栗。“不知道鬼谷谷主喜欢你什么?是这张漂亮的脸蛋?”

  她顺着龚俊的脖颈往下划,挑开他的袖口,“还是这双杏林妙手?”

毒菩萨“哎,他是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那个天窗之主啊?”

  危险仿佛弥散在空气中,龚俊皱着眉向后躲了躲,下意识地避开那长得可怕的指甲。

毒菩萨“你说,要是你不能行医救人了,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毒菩萨那张脸突然放大,鬼魅的脸扭曲得像一张白垩的鬼面,画上去的嘴角红到了耳边。龚俊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迸发出最后一点力气,双腿拼命挣扎着向后退,想要挣脱她钳制的手。

龚俊“不,不……呃啊——!”

  鲜血四溅,喷洒在毒菩萨白皙的脖颈下,凝成血珠贪婪地滑落。龚俊只觉眼前一黑,剧痛从双手手腕处攀着神经肆意狂啸,似乎是碾着他的手在地上踩,血肉都被一片片割断削落,才会有这样的痛楚。

  他涣散地注视着天空,自欺欺人地不敢去看自己的手。

  脸上传来刺痒的触感,迫使他集中了目光看过去,急色鬼的小竹扇在他脸上细细探索。

  他咬着唇躲开扇子,色厉内荏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背叛温疯子已成定局,”急色鬼挑了挑眉,细长的眼睛里却泛着精光,“不差这一把火。”

毒菩萨“哎呀,找到了呢。”

  毒菩萨开心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龚俊被痛楚搅成糨糊的脑子已经想不清她找到了什么,余光却瞟见急色鬼背后的天空火光冲天,燃烧了那一片云霞。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急色鬼贴心地让开视线,柴房从靠着墙壁的麦秸,到屋顶上铺着的稻草都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滚滚,呛得附近的杀手都捂着口鼻躲远了。

  周子舒……周子舒……

  剧里温客行假死的场面与眼前的大火合二为一,龚俊口中腥甜,几乎不敢相信地试图坐起,却又被绵软的四肢拖倒在地。

  周子舒啊……是那个会笑着喊自己“弟妹”,会在林中看到自己睡了,悄悄添一把柴火,会和秦怀章上蹿下跳拉着他评理,生龙活虎地说我就这三年了师父还悔棋这是不是很过分?

  他在旁边小鸡啄米。

  是很过分。

  秦怀章拍拍胸脯拉着他,说自己是起死回生的人徒弟还不让着他,过不过分?

  他又小鸡啄米。

  这也很过分。

  他本来还有三年的……他本来还有三年的!

  龚俊耳边又响起毒菩萨阴魂不散似的说辞,像是一句咒语,戴在他头上紧紧箍住,痛得他耳膜震动,口中腥甜,几乎要把心都咳出来。

  “他是因为你才死的。”

  他执着地盯着那一座开始坍塌的柴房,血迹顺着倾斜的地面染下台阶,越变越浅,够不到那一扇变形的门。

  直到急色鬼的小竹扇轻而易举地划开了他的衣领。

  “你要做什么……”龚俊弯起膝盖想要踹他,却被轻而易举地擒住腿弯。

  那人像狗一样趴在他身上,涎水恶心地流过脖颈。他被压得喘不过气,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颤栗着求援。

  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劈断他最后一点希望,恶心的感觉顺着喉咙倒灌上来,脖子火辣辣地疼,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圈红痕,这个场面仿佛刺激了急色鬼,他几乎是疯狂地趴在龚俊身上嘬吻。

  “项乾……项乾……”他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抖着嗓子不知在喊谁,“叶白衣……秦前辈……”

龚俊“谁来……救救我……”

  柴房轰然坍塌,黑烟倒灌天空,白昼沉入黑夜。乌鸦站在屋檐哀鸣,姑娘的尸体冷在院中,老婆婆头上砸了个血洞,昏在一旁。

  努力伸在空中的手软塌塌地落下血雨,而后骤然倒下。

  龚俊眼神空洞地盯着那越烧越小的火光。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忽然,压在他身上的急色鬼身体猛地一颤,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一声尖啸冲向远方,而后在遥远的不知何方炸裂开来,只留下一缕硝烟的余韵。

      好像烟火啊。

  龚俊在混沌中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暖,似乎有人在轻柔地替他盖上衣服,又颤抖着抵上他的额头。

  他努力了两次,才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粉红色的长衫,然后是玉骨的无名扇,最后才是温客行含着泪的眼睛。

  温客行身后,站着一脸黑灰的周子舒,正侧着身子泄愤似的拿着白衣剑,别扭地胡乱砍着什么。

  他看到温客行,下意识地先露出一个笑来,血和着浊液顺着嘴角流下。他笑得温客行几乎要忍不住眼里的泪,只能把泪意又藏起来,也冲他抿出一个酸涩的笑。

   风穿过草堂,呜咽着低泣。

  他忍不住鼻子一酸,轻轻描摹着嘴型。

  好疼啊……

  他想要伸手抹去温客行脸上蜿蜒的泪痕,却感觉自己累得动不了,只能放任自己滑落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先让我睡一觉吧……

  他在温客行惊慌的呼唤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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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顶锅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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