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零零——”

清脆的风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也在这时间，埋在竹屋周围的红线迅速绷紧，仅仅片刻间竹屋周围早已红线密布。

莫邪和莫渊对视了一眼，自觉的化为黑烟散去。

莫渊的衣袖甩过桌面，原本跌倒的茶杯瞬间站立，桌上只摆了一套茶具，他悠悠地走出竹屋，静等来客。

先闯入的是位黑衣男人，他蒙着面孔，只能看见一双凌厉的眼睛，腰间挂着一枚明晃晃的令牌，上面赫然印着落月堂三个字。

落月堂，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

莫渊心中的眉头皱起，右手暗自握拳，但最终还是松了下来，他轻声一笑：“山中寒舍哪来什么钱才给你劫。”

“不是的，公子误会了，我家少主在山中受了伤，正看见此处有一所屋子，想着可否借个地落个脚。”见莫渊误会，那男人立刻行了个拱手礼以表诚心。

都已经逃了那么多年，再逃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苟且偷安这对一个要复仇的人来说属实有些不妥。

“寒舍已经有多年无人问津，没有酒食相待，你们自便吧。”莫渊点了点头也不再去看那男人，转身走进了屋中。

“你该不会想把他放进来之后杀了他吧？”

“这人我是会杀，但现在不是时候，今日我势单力薄，杀了他摊上落月堂，我一人之力怎么能抵过一个门派，可能我已没命再去找轮回殿算账了。”莫渊闭上了眼，用秘术和莫邪交谈着。

也是个道理，今日落月堂周迟自己送上门来，大可杀了他报仇，但他总不能一直躲在山中等仇家自己送上门来，说到底他还是要出山的。

男人这时候已经扶着周迟进来了，莫渊的表情没有一丝感情，周迟和当年的变化不大，只是此时他的脸有些发白，右腿不住的颤抖着。

“寂，这是哪。”周迟的意识在这时才清醒了一些，他的手紧紧的扯着男人的衣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看起来伤的挺严重。

“山间一竹屋。”还未等寂开口作答，莫渊已经端着茶轻步走了过来，“看公子伤的挺严重的，先喝口水吧。”

周迟抬了眼，他有些恍惚，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莫渊。

莫渊此时也有些紧张，虽然他如今的面容与当年不同，但周迟也是在那时对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被认出来吗？

莫渊当着周迟的面抿了口茶，然后又递了过去道：“我没下毒，还请公子放心。”

周迟点了点头将茶一饮而尽，但他没有将茶杯归还给莫渊，他捏在手中不断的把玩着，也没有再看莫渊：“你是什么人？”

“我是北部渔村的人，前几年村子闹了饥荒，我们一家人从那里逃荒过来，只可惜我的母亲没能挺到这，在路上就逝世了，我孤身一人在此山中居住罢了。”面对周迟的疑问，莫渊早已有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周迟手中转动的杯子停下了，他又抬眼看着莫渊，将杯子放进了自己的袖中：“山中之人应该懂些医术吧，我被山蛇咬了，不知公子能否帮忙？”

“乐意效劳。”莫渊不动声色，撩起周迟的裤脚，却见雪白的肌肤上胀起一块紫色的淤青，黑红的血液已经凝固在其表面，看上去着实有些瘆人。

“几时被蛇咬的？”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山中之蛇大多都带毒，将血止住是不明智的选择，毒素还残留在肌肤里，越发严重，这位公子麻烦将柜中的草药给我。”莫渊扯下袖上的丝绸，在周迟的腿上打了个结，他利索地掏出一把匕首将那伤口划开了道口子。

周迟轻哼了一声，头顺势靠在了莫渊的肩上，出于本能的反应，莫渊的身子抖了抖，周迟粗喘着气，手主动的搂上了莫渊的腰：“失礼了。”

莫渊的身体绷得笔直，那人正靠在自己的肩上，一呼一吸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周迟只是搂着莫渊，尽管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但莫渊身体轻微的抖动还是被他发现了：“别紧张，做你该做的。”

莫渊有些出神，周迟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很久之前他们还不是敌人，因为他一句话，那人就拾起自己许久不碰的灵器，会像块膏药一样贴着自己，那人同样温柔的话，只对他展露的笑。

很难不承认的是，莫渊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对周迟有不一样的心情了，但这份心意在北辰殿灭门之后就消失了。

“公子，草药。”

“啊，好。”莫渊收回了思绪，将草药收于掌中，掌心的灵火徐徐燃起，那草要顷刻间化为了粉状，他轻吹一口气，草药粉便均匀地撒在了周迟的伤口处。

“你为何一直在抖？”周迟放下了搂着莫渊的手，二人近距离的两眼相望，只是周迟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欣喜。

莫渊不敢直视周迟的双眼，将头侧向了一边：“看公子的衣着应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往昔我所医的都是些村中之人，哪见过像公子这样的，我怕我医不好公子会怪罪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父亲早逝，家中我便随母亲姓，家中排老二，叫柳二。”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我和他已经有多少年不见了，我很想他。”周迟悠悠的道出一句话，却不禁让莫渊吞了吞口水，他一下捏住莫渊的下巴，强行把脸对准了自己，有些戏虐的笑着，“你刚才练药的方式也和他像极了，我自他离开后便再没遇到有人能如此了。”

“能让公子这般挂念的人想必也是不凡之辈吧，能与这样的人有相像之处，倒也是我柳二的荣幸。”周迟的笑容让莫渊背后有些发毛，他的容貌声线以及气质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他周迟怎么还能认出他来？

“他的不辞而别让我好生哀伤，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与我重逢的，柳儿你说是不是？”周迟的话语有些模棱两可，似乎他知道却又不知道，他松开了手，甩了甩衣袖就站了起来，“罢了，你不是他，可惜。”

“少主我们不好停留了，再需三日才能赶到呈凰门，我们该启程了。”寂勘探了屋外的天色，觉得时候也不早于是退回屋中向周迟禀告。

周迟沉思了片刻，环顾四周也只发现了单独居住的痕迹，于是向莫渊伸出手：“久居山中只有鸟林为伴，不免有些清冷了，倒不如你同我一道去呈凰门吧。”

“少主你我二人已经是极限，再带个外人恐怕有些困难，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还没有等莫渊作出反应，寂已经挡在莫渊身前，向周迟抱拳道。

周迟有些不满，他皱着眉将寂一下推到一旁，对莫渊却以平和的语气道：“哪是什么外人，好歹人家还救了我，再说这山中毒蛇广布，要是再遇上被蛇咬可就没人帮我们了，他常年住在这山中，对这山的构造必定了解，所以跟着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莫渊有些困惑，周迟这是认出他来还是没认出他，若是认出他来，为何要带着他走，是养狼计划吗？

就他当初利用周迟的感情出逃的操作就能让周迟恨他一辈子了，要是真认出来，肯定是刀剑相向。

可是仅仅是因为替他疗伤一事就要把人带在身边，这也不是周迟做事的风格，难不成几年没见这人性情大变了？

“你跟着他倒也不是件坏事，他此行的目的在呈凰门，那里常年收弟子入门，你在那能够学习一些灵术，门主江九铭向来与北辰殿交好，若能得到他的支持你要复仇的目标就是容易实现了。”

“再者说他周迟自己送上门来，你想杀他那还不容易，也省去你找上门杀他的功夫。”

莫邪的声音悠悠的传入莫渊的耳中，从一开始他就在旁观，有些事他也能知晓一二，但对于现在的莫渊来说还是不告诉他好。

“轰——”

巨大的声响在三人头上炸开，完好的竹屋眨眼间炸开了一个大洞，残留的竹子上还带着雷元素的灵力闪动。

“这好端端的天色怎么降起雷来了，看这样子今日是无法住人了，反正柳二你也是独自一人，跟我们走也好有个伴。”

看来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即使是过了很久，做无赖还是得看周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