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韩诺在外有自己的居所，因孙卓是知名人物，也不能住在她家惹人闲话，于是就买下了孙卓家隔壁的房子，和孙卓做起了邻居。白天韩诺以朋友名义前来照顾孙卓，到了晚上孙卓需要他时，他便隐身陪在孙卓身边。

回到自己的住处，韩诺从卧室抽屉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盒身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材料是上好的红木。暗红色的木盒里，摆放着一条玉坠项链，玉色青翠，质地通透，足以见得项链的主人必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一条古典别致的项链静静躺在手心，韩诺小心翼翼的合拢五指托着项链，生怕不小心将它损坏。

目光深沉的盯着项链沉思良久，韩诺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随后语气凝重的对着项链自言自语道：“我终究是做错了吗？明知她短寿，却还允她经常来当铺找我，以至于折损了几年寿命，导致病情提前发作。”

“如今，没人救得了她……如果死亡会是解脱，那我宁愿不要让她这么痛苦的活着。可是她说……她想要活下去……”

想起那时，他还是当铺老板，孙卓病发，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他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从当铺赶来人间，从那时起，孙卓视力受阻，就再也看不见了。

等到他一出现，孙卓就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视他如救命稻草，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孙卓急切的哭诉着自己的遭遇，一觉醒来发觉眼前一片漆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模样，等他安抚了一阵，孙卓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冷静下来后，孙卓问道。

“不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他沉声回答。

自从白家圣物现世后，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准备拿到钥匙，以典当的名义，给孙卓延续寿命。但是杨文珊对他敌意甚大，必不会轻易将钥匙交付给他，此事，还需要时间周旋。只是后来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钥匙就被John拿走，变成了阿精上任的贺礼。他的计划，最终功亏一篑，只能另寻他法先让孙卓活着，才有机会给她治病，但那都是后话。

那时的孙卓听闻他的话，伸手将他拉近了些，然后撒娇似的抱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

“韩诺，你对我真好！如果可以，我想一直活下去，我想活着，真的很想活着……”

“嗯，我知道，我会让你活着，幸福的活着。”抬手摸了摸孙卓的头，本想再说些鼓励的话，却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安慰般的拍了拍孙卓后背，轻轻将她推开。

“孙卓，当铺有客人来了，我先回去一趟。”

“好，你记得快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还没等孙卓话说完，韩诺的身影就从房间消失了，所以他没听到孙卓后面的话……

“你说你会救我，其实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我，我等你带我去当铺，反正阿精也不会回来打扰我们了，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什么光辉，什么荣耀，我都不需要了，只要有你就够了，你就是我的幸福。”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韩诺小心翼翼的收好项链，独自在屋内踱步了两圈，才在窗边站定。窗帘的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颊，就好似笼罩了一股无形的黑雾。抬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晴空朗朗一片蔚蓝。天空逐渐浮现出阿精的脸，有欢笑、有哭泣、有抱怨、有争吵，那些百十年来他再熟悉不过的表情，此刻一幕幕都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相思，无人能解。他爱阿精，但在John骗取杨文珊钥匙时，阿精却对他说她爱John。黑暗的深渊，魔鬼的奴隶，如果她能在白家的帮助下逃离，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告诉她，如果她和John真心相爱，那就让她别再回来。

John拿到钥匙，阿精也成功当上老板，如果她这么想要这个位置，那让给她也无妨。他会主动离开，成全他们幸福。

伸手从胸前的口袋取出一个金色荷包，里面存放的，是被孙卓典当的爱情，也是这个爱情，让他明白了自己对阿精的爱意，但是他怎么能拿孙卓的爱情来爱阿精呢？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毫无烟火气息，闭眼，想探知阿精现在的情况，看到的却是她和John正在亲密无间的跳舞，阿精垂眸主动靠近欲吻John的画面。

猛地睁大眼睛，心中像是翻滚着岩浆，愤怒到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而沉重。他承认看到阿精爱上别人，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他本以为他离开当铺，顺便带走了两样客人的典当物，孙卓的祖传项链和爱情，而如今阿精当了老板，对当铺有实际的掌管权，想来以阿精的性格，必会追来将两样东西收回。未曾想，阿精与John在一起后，竟会心性大变，对于生意的事情毫不关心。

韩诺不回去，有韩诺所在的人间，阿精也不愿来，寻觅合适客人的任务，就交到了John手上，反正阿精对现在的当铺业绩也并不上心。

John及时阻拦了一个正准备去当铺的客人，小男孩十七岁，父亲生意失败又欠了一屁股债，被追债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没钱交住院费快要被撵出来，他从父亲的口中听说了八号当铺的存在，所以火急火燎的想去往当铺交易，好让父亲安心住院，如果能力所及，他典当什么都在所不惜，只想替父亲早日还清债务。

John按下心疼和担忧，继续安抚着男孩的情绪，引导他看清现实，好打消他要去当铺的念头。John明白，事情远没有男孩了解的这么简单，他的父亲是当铺常客，这次的生意失败，真实原因是因为长期贪赌，挪用公款所以造成公司资金链断裂。

“你现在应急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先借你。”

听到John的话，男孩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见男孩心生疑虑，John随即解释道：”老板现在没空接待客人，我是当铺助手，你现在的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借你的钱你可以慢慢还，不用你去典当换取的。“

放下心里的防备，男孩伸手接过John递来的纸条，上面写了他的联系方式。

二人又驻足交谈了一会儿，男孩才满心欢喜的带着John给他的卡离去。

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John不免有些好笑，自己在白家时积攒的家底，只怕是要在没有薪水的当铺耗尽。虽然当铺钱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他早已习惯了白家的行事作风，并不会花当铺这些不义之财。毕竟他相信只要坚守本心，就不会被黑暗侵蚀。

收起思绪，John正准备回去看看阿精，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袭黑衣的白神父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负手而立，目光深沉的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