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四皇子是午时到的，对方已经开始叫嚣了。

将士们见到皇帝和皇子，都觉得分外感动，一鼓作气攻到了莫国边城。

皇帝此次前来，并非只是鼓舞士气，他想一举攻下对方城池，祭祀当年无辜的百姓。

莫国看似繁华，实则内里腐朽不堪，否则也不会贸贸然攻打宁国，导致数万大军丢盔弃甲，一直退到了边城。

夜间，皇帝又唤了宁尘过去。

皇帝的营帐无疑是最好的，尽管外面阴寒至极，帐里还是暖烘烘的。宁尘今日守夜，被冻得手脚都失去了知觉，此时进了帐，忍不住一阵哆嗦。

皇帝也看到了，可是他没说什么，只让宁尘寻了凳子坐下。

宁尘有些局促，双手也不知摆到哪里好。

良久，皇帝才淡淡地开口：“朕让你带一队人马突袭，你可愿意？”

宁尘诧异地抬起头望着皇帝，眼中写满了疑惑。

他虽然不懂官场之事，但也知道皇帝这是白白把战功送给他。如今莫国军队节节败退，元气大伤，此时突袭成功几率太大，皇帝把这等好事给他，宁尘不免怀疑是有什么陷阱。

皇帝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问道：“你可愿意？”

宁尘连忙点头，不管这是不是陷阱，皇帝的命令他都是无法拒绝的。

“你不用怕，朕会让四皇子助你。”

宁尘彻底懵了，让四皇子助自己立战功？

皇帝看他迷茫的表情有点想笑，却还是让他出去了。

————————————————

外面很冷，尤其是从暖烘烘的帐内出来之后。宁尘抱住自己的胳膊，眉眼间却含着笑意，不料迎面撞上了四皇子。

他迅速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四皇子的脸色很难看，或许是对自己要辅助宁尘这件事有所耳闻。

良久，宁尘觉得腿都要跪麻了，四皇子才悠悠说道:“你有何罪？”

“贱奴不该冒犯皇子，不该在守夜时走神。”许是有了经验，这次他没有犹豫，很快列举出几条错处。

“既然知道，那就去领三十军棍。”四皇子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声听着让人发寒。

宁尘诧异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在宁尘眼里，四皇子一直是个受尽宠爱不懂世事的孩子，即便后来他发现四皇子心机深沉，却也相信这不是个残暴之人，没想到他来边疆第一次受重刑居然是四皇子赐的，不禁苦笑两声，倒不知这父子俩玩的是什么把戏。

掌刑的军官半夜被吵醒明显有些不爽，看着宁尘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厌恶:“快点趴上去，真的是麻烦。”

宁尘没有言语，只迅速撩起外袍，动作敏捷地爬上刑凳。

军官愣了愣，觉得这少年一定是不了解这军棍的滋味，才能到现在都面不改色。

为了不吵醒别的将领，那军官在宁尘口中塞上一块棉布，似乎是完全醒了，脾气也好了些，还摸摸他的头说道:“忍忍啊，左不过三十棍，熬熬就过了。”

宁尘笑了笑，心里暖暖的，世上总是有关心他的人，为了这些人，他一定要活得更好，所以哪怕知道皇帝在施舍他，或者也可能是利用他，他也要赌一把，好让瞎娘娘不再为自己担忧，让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不再因他左右为难。

一桶水泼下，宁尘默默攥紧了刑凳，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大概是多日没有挨打，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啪”

第一棍落下，宁尘稍稍颤了颤。军棍和宫里的刑具不同，刚抽到身上其实是一种钝痛，等皮肉肿起才是真正的难熬。宁尘却抬眼望着那位军官，示意他继续。

那军官轻叹一声，只道他年纪小不懂这棍子的厉害，一棍一棍叠加了上去。

宁尘双手死死交握着，几乎掐出血来，额角的冷汗也顺着面颊不停往下落。

无论是怎样的刑具，总是越快打完越好的，所以尽管看他难受，军官之后依然没有停下来一次。

不知是宁尘这几日真的过得太好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才十几棍身后就见了血，棍子再落下时就像割肉一般，一棍赛过一棍，疼得他几近昏厥。

军官看他面色惨白，下一棍就抽在了宁尘臀腿交接处。

“唔唔”宁尘仰起头，差一点就翻下刑凳。

这一处本就敏感，怎么受得住如此厚重的棍子？宁尘实在不明白这军官的想法了，一开始他以为对方要放水，结果这几棍处处都用了全力，简直像要打死他似的。

然而他实在是没有力追究了，只伏在凳上拼命喘着粗气，准备着下一棍的到来。

接下来几棍竟然都抽在了臀腿交接处！

宁尘咬着牙，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只余下了一个声音：他还要骑马。

那军官停了手，对着宁尘低声道：“对不起。”然后就转身离去。

宁尘将脸贴在刑凳上，拼命喘着粗气。半晌，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却又摔了回去，面色越发的惨白了。

四皇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宁尘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人从凳上抱了下来。

“你若是不行，就不要上战场了。”他这样说。

宁尘张开嘴，把棉布从口中吐出来，然后就闭了眼好似昏死过去。

————————————————

宁尘是第二天中午醒来的，身后已经上过药了，可还是一阵阵的疼。他试图按了按臀腿交接处的肿块，又迅速把手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咬紧牙关，再次伸出手替自己按揉。

这一仗，他是一定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