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约定

亓琨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往回走，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连沈无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亓琨有一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缺一根线串起来的感觉。

亓琨回到营地的时候，军队已经准备出发。他一眼看见沈无跨坐在马背上同顾十二说着什么。亓琨看了他一会儿，沈无偏了下头，又很快偏了回去，开始驱马。

亓琨只能满怀心事的跟了上去。

沈无并不打算再用几十万人的命在这鬼地方闲逛，那个未知的人若真是有意引他们往包围圈里走，这时候早已与棘人开战了，而现在已过了一天半个人影都没瞧见沈无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又或许不仅是他们，连棘人都被这人算计了。

一行人顺着顾十二指的方向往桁岩走。

几小时的光景便看见了桁岩城门，离城门还有几里远的时候，天已入夜。沈无命众军在此地扎营过夜，但不要点明火或发出任何可能使城内人注意到的声音。

亓琨见沈无进了帐子，看起来是要休息的样子，他没有回去，而是站在进城的小道口。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沈无出了帐篷，一眼看见了路边的亓琨，沈无那句“你怎么在这儿”几乎要脱口而出，又在最后一刻闭了嘴，他并不想搭理亓琨，径自往前走。

亓琨一伸手又抓住了他的衣袖。

“苍韧。”

没人理他。

“我错了。”

沈无用力想把袖子扯回来，亓琨自是打死不放，一双碧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沈无算是理解小时候他犯错向吾母道歉认怂那“三步法”的威力，真是因果报应。

沈无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亓琨还是没撒手，“你去哪？”

沈无终于抢回了自己的衣袖，心里不知道哪个歪心思忽然动了动，他轻轻浅浅一笑，看向亓琨，淡淡定定的说，“夜晚实在无趣，我去桁岩城里寻几个美人解解闷。”

亓琨心里一下子像吃了苍蝇，刚想制止，又想起他这位小先生还没说原谅他呢，心里脸上都一阵纠结，快拧出一朵花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最后又伸手扯住了沈无的衣袖。

不说话，也不撒手。

沈无见他吃扁，心情好了不少，一边在心里笑一边若无其事的反问，“怎么？你也想试试？”

亓琨又是气愤又是尴尬，他家先生怎么能说这种话？他可是一国表率，素雅清正的教习啊。他……他怎么能这样？

亓琨还是不说话。

沈无继续咄咄逼人，“嗯？你说话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害羞什么？”

亓琨脸色通红的定在原地，一肚子质问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沈无也不想刺激过了头，自顾自往前走，经过亓琨身边时，亓琨听见他忍笑说了句“小正经”。

亓琨脑子含糊，步子可不含糊，沈无动，他也马上跟了上去。沈无懒得再逗他，抬头往前看了看，“你看见了吗？”

亓琨“啊”了一声，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看什么，呆呆愣愣盯着沈无的唇看了好一会，“看见了，很好看。”

沈无不解，亓琨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大概两百米开外可以看到一股白烟。亓琨微微思索，“这是……信号？”

沈无点点头，“方才我们来的路上并未看到人家，这个时候也不是生火煮饭的时候。”

亓琨点点头，“看来这一路都有人在监视我们了。”他看了一眼莫执的帐子，“我们出征的消息十有八九走漏了，是莫执？”

沈无摇了摇头，“莫执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出卖大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沈无面色凝重，“还记得当初卖灯的那个人吗？”

亓琨点头，“他当时一眼认出了我。”

沈无叹了口气，“他大概也认出了我，我见过他。”他顿了顿，“当初吾上亲临秦郡鼓舞军心，宴会之上，我在秦九身边见过他，不出意外的话，他是秦家人。”

亓琨面露震惊，“秦家当初不是抄家了吗？”

沈无瞟了他一眼，“沈家当初不也抄家了？”

亓琨一时无言，感觉多少有点信息量接受过多，“买灯时我仔细看过，他的小腿枯瘦，确实是真瘸子。”

沈无没有说话，心绪翻涌之间听见亓琨闷着声音问他，“苍韧，先司战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沈无哑然。亓琨企图安慰自己，“没事，我不着急，只是有一件事情。”亓琨直勾勾的看着他，“如果此事与吾父有关，那他是他我是我。亓琨的亓跟亓宇的亓不一样。苍韧吾习，你不要因为我对他犹豫，以后也不要因为他对我犹豫，好不好？”

沈无其实挺感慨的，亓琨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心里想的比谁都多。他能怎么办？他这人向来喜欢一条独木桥走到黑，自己看上的人当然得自己宠着。于是沈无笑着回应他，“好。”

亓琨再回神时，发现自己的嘴角多少有点与天并肩，“还有，如果你觉得有危险，就跟顾十二走，我固然希望你能一直同我在一起，但是我更希望你永远安全。”

沈无愣了愣，“这就是你让顾十二留在这里的原因？”他“呵”了一声，眯着眼睛，“你当真舍得我走？”

亓琨声音低低的，“……不舍得。”他看起来有点萎靡，“但是现在还不行。苍韧，总有一天我会拥有守护一切的力量，但是在那之前我赌不起，也不能那么自私。所以，”他抬头，“答应我，在那之前，保护好自己。”

沈无过了好一会才点头。

亓琨微笑，“好啦苍韧，不能再耽搁了。我们现在已过桁岩，刚才的狼烟又在我们身后，若是拖到棘人抢占桁岩，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沈无抬眼看他，“亓琨，你带着左锋印去找桁岩守将郭城，告知他我们如今的处境，让他先别打草惊蛇，做好准备守株待兔即可。”亓琨第一次正儿八经接到任务，独属于少年人的激动让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亓琨受令！”

沈无被他的情绪感染，一时间也觉得轻快不少，叮嘱道，“记得带上顾十二，有个人帮衬我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