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未知

若是随亓琨征棘，沈无并无甚牵挂，只有一个霍圩。是带他同去还是在王城里安顿好他？显然后者更安全。但沈无有一种预感，霍圩会与他同去。

沈无到家时，霍圩刚回来。他这几天听说司战征兵，很想去试一试。沈无见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想来是初试通过了。霍圩是铁骨，按理说参军，乃至做个分将都应是毫不费力的，只是大泱官员日益腐败，千百年来奉行的公开选官制度早已成了一个名头，军营里大大小小只要是个官都被官宦子弟内定，早不是以实力选举。

霍圩瞧见沈无，刚想报喜，沈无却先发制人，“我有件事同你说。”

霍圩一愣，那平日里约等于没有的直觉奇迹般感觉不是什么好事，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惹什么事了吧？”

沈无认真想了想，“应当算是惹事了。”

霍圩思考了几秒，“事情很大？若是不大就用拳头解决。放心，一般人打不赢我。”

沈无淡定道，“欺了个君。”

霍圩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这四个字的意思，一时目瞪口呆。沈无又补充道，“其实吾上还不知道我骗了他十二年，明天我就去告诉他。说真的，其实这真正意义上不算欺君，因为他本来就知道，只是装不知道，但是他装不知道我们也没办法，他如果偏说他不知道那就只能是欺君了。”

霍圩脑子里只剩知道不知道，感觉脑袋快炸了。

霍圩抬头看他，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沈无微微一笑，“我名沈无，其实还有一个名字，你可以叫我沈帱，或者，吾将。”

“你……你……”霍圩“你”了半天，没个下文。

沈无挑眉，“我知我恍若神人，但你也不必如此激动。”

霍圩怒极反笑，“你又骗我？沈苍韧，从现在开始，你我……”

沈无未等他说出那几个字，抢先道，“我并未骗你。吾父是沈知，自然是神铁军一员，他死前也确实说过只希望我安稳生活，不要复仇。”沈无叹了一口气，言辞恳切，“不论你信或不信，我是真的不曾想过骗你，只是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你若真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那便如此吧，反正我将随吾王伐棘，一年两年也是看不见我的，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你再也看不见我了。”沈无垂着眸子波澜不惊，显得文弱极了。

霍圩真是哑口无言，真真体会了一把有理说不出的憋屈。按照常理沈无不当道歉吗？不是应该请求他的原谅吗？什么叫便如此了？如什么此？他还莫名其妙要出征？沈无走了谁给他煮饭？而且沈无身体那么弱，就算是钢骨这么长时间未练也要大打折扣啊！而且环大泱诸多小国，唯大泱、西齐、棘三国较为强盛。三国中大泱战力最强，但人口最少。棘国人狡诈，平日里就喜欢干些以多欺少见不得人的小勾当，像是一群该死的老鼠灭又灭不掉。西齐地处江南，凭借发达的商业独占一席。但西齐人并不喜战，立场较为中立。西齐与大泱称得上友好往来，历史上大泱公主也常有联姻西齐的，虽然西齐同棘私下里也可能有什么关系，但总的来说，棘人是最烦人也最危险的。

霍圩找不到台阶下，心里是又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涨红着脸，“沈苍韧，你就逮着我坑吧。”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自小到大吾父总说让我别欺负你，你在他面前端端正正，吾父走了你就本性毕露，真是欠你的。”

沈无道，“你不欠我什么。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永远是你兄长。算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霍圩一皱眉，“什么叫算是你的错？”

沈无接得极快，“行行行，不算是行了吧。”

霍圩点点头，“当然不算是。”然后感觉哪里怪怪的，还没感觉出个所以然，沈无道，“我明日便向吾上请命，大抵一个星期便要出发了。”

霍圩也顾不上什么算是不算是了，严肃起来，“何必自明身份？吾上若是迁怒于你怎么办？”

“若不趁着这个特殊时期挑明，日后被发现更是绝无生路，现在还能戴罪立功。”

“我同你一起去。吾父是神铁军旧将。神铁军战功赫赫，想来吾上也会考虑一下这份功勋的。”

沈无一愣，“你什么时候知道霍叔身份的？”

霍圩一听又带了几分恼意，“刚刚报名参军的路上听见一个说书的讲神铁军的故事，听到了吾父的名字。我原本还高兴的不行想同你炫耀，没想到一直只有我不知道，二十几年一直以为吾父是沈府家仆。”

沈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朝好的方向想，最起码你现在也是功臣之后了，日后出门也有面子了。只是请命这事你就别掺合了，吾上不会要我性命，因为大泱暂时还需要我，霍叔用命换来的一身功勋可不能轻易浪费，况且吾王会替我说话。”

霍圩心里对亓琨又多了几分敬意，“还好漠川一身正骨，我不去也行，但你得答应带我一起出征。”

沈无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像是意料之外。霍圩这家伙平日里大大咧咧，但他将沈无视作唯一的亲人。沈无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还学会讲条件了？”

霍圩“切”了一声，“少废话，我算是看明白了，就是不能听你开口，你一开口黑的变白的死的变活的。你闭嘴吧，就说答不答应。”

若是亓琨在这里，恐怕要大加赞叹。

沈无轻轻浅浅的笑，一开始他便没想过拒绝，一个人的安稳有时候还不如两个人的危险来的轻松。

那便一道奔赴未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