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愫

顾十二尽职尽责，但沉默寡言，苏眉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再后来沈知回王城迎娶叶倾，顾十二依旧未与沈知见面，苏眉参加了宴席，顾十二在屋顶上看着她。

然后不知道哪一天，也许是无意间听到苏眉说自己最不喜欺骗，顾十二就鬼使神差的跟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苏眉很惊讶，但也只是惊讶，惊讶过后便笑了，后来便有心帮他一起留意。但她那时已是王子妃。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环环相扣，亓宇继位时，沈知亲来祝贺，顾十二因着苏眉的身份，见到了大殿上的沈知，几乎在一瞬间产生怀疑，因为沈知与顾轩太过神似。

只是沈知那时已与叶倾成婚，搬到了秦郡，顾十二同苏眉解释过后，也去了秦郡进一步确认，直到确定沈知便是西齐小殿下。

那时沈知已生了沈帱，棘人蠢蠢欲动。

沈知与棘人首战告捷的那天，顾十二去见了他，跟他讲了一切，请求他回西齐。

沈知说，“我是大泱司战沈知，我的家在大泱。”

沈知说的斩钉截铁，顾十二却觉得他一直都记得他是西齐殿下，他分明记得。

沈知策马诱敌的那天，顾十二在岔路口等他，向西是神落丘，沈知心里知道生死未卜，向东是西齐，是安稳繁荣，沈知最终只是看了他一眼，马缰直指西方。沈知说，“代我向父皇道个歉，是我不孝。”而后扬鞭西指，终已不顾。

只是那时候顾十二也没想到沈知会死，谁都没想到，除了他自己。

说实话，亓琨有点紧张，阿松说沈无就在门外的时候，他竟然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最后一边骂自己有病，一边对阿松使眼色，小声道，“就说我不在。”

阿松还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沈无已经不请自入，“呵，谁不在？”

亓琨实在没想到他这位温文尔雅的小先生还会做强闯民宅的事，心里一慌，嘴上就乱扯，“吾习不在，我甚是想念。”

“是吗？”沈无完美演绎什么叫皮笑肉不笑，亓琨被他笑的心里发毛，分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莫名其妙心虚起来，他望了望阿松，阿松退了出去，看到门口的侍卫倒了一片。

亓琨开始卖乖，“那是自然。几日不见吾习，如隔三秋啊。”

沈无才懒得和他踢皮球，“为何请命？”

亓琨摸了摸鼻子，他家小先生还真是不留情面，一点编理由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亓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沈无又道，“你此番若去，可就不是几日不见我了，难不成你下次再见我就同我说‘几年不见，如隔三十秋？’”

亓琨一愣，觉得沈无今日里没有平常冷静自持，倒像是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亓琨感觉心里一角都化了几分，软的一塌糊涂，“自然不会只是三十秋，再怎么着也得三百秋。”

沈无低头看着腰间那串剑穗，“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亓琨一笑，“苍韧啊苍韧，何必这么聪明呢？我在你这里当真是透明的。”亓琨抬头，“上次放灯时猜出来的。我先前一直觉得你的背影很熟悉，后来我想起来我见过你，在秦郡的神落丘。那天是我的三岁生辰，我看到你的红手绢，你的战甲，你的钢骨，我知道你是吾将。”

沈无眨了眨眼，“看起来连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真是不公平。”

亓琨道，“但是我站在你这边。”

沈无向前迈了一步，“若去，则同去。”

亓琨毫不犹豫，“不行。”

“我不去，吾上不会同意你去。”

“你不去，我也会逼他同意我去。”

“我是大泱国习，你的先生，你应该听我的。”

“我是大泱王子，当以我为准。”

沈无见硬的不行，只能改变策略，“你方才还说站在我这边，这么快便打算用王子的身份来压我了？”

亓琨软下语气，“苍韧，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难道我便不担心你的安危吗？四天，你说消失便消失，信也不捎一个，我来找你你还想骗我，你当真当我做朋友？”

亓琨心里愧疚，“苍韧，我只是担心你生气。”

沈无再加最后一句，声音轻的像是能被风吹散似的，却又让亓琨听得清清楚楚。亓琨瞧见他家小先生低头垂眸，委委屈屈的样子，“难道只有你会如隔三秋吗？”

亓琨一败涂地，“苍韧，我错了，你可一定要同我一起去。”

沈无瞬间带了笑意，“行。”亓琨感觉看见了一只狐狸，算是栽在了沈无手里。

沈无高高兴兴的走了，亓琨忧心忡忡的坐下了。不该是这样啊，亓琨心里嘀咕，他先前决心如山，打死也不会让沈无去，怎么就稀里糊涂败下了阵。

当真是见了鬼。

沈无回小木屋时，途经那片司战府旧宅。这地方只是空有个名头，沈知在时大部分时间是待在秦郡，而今沈知不在了，更是成了一片废墟。其实沈无那天喝醉的时候意识并没有完全模糊，至少亓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也听到了亓琨那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话。

他那时候脑子里想了几万种说辞，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是他倦了，沈知死后，他背负着整个沈家的债，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做，整日走在苟且偷生的夹缝里，迈的每一步都不知是对是错。沈无太孤独了，即便还剩霍叔陪着时，他在霍叔面前也大多是挺着脊梁撑着一切，霍叔死后更是飘飘浮浮找不到一个点。

他真的累了，对未来未知的累，对过去选择的累。沈无那时候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想不管不顾随心所欲，不再考虑下一步，也不再去想后果。

然后亓琨就抱他回了小屋，什么也没多说。

沈无微微勾唇，十二年的安稳，而今走到了尽头，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反而觉得十分轻松。沈无回忆起先前说永远不会相信亓琨，恐怕他要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