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拜年

大年初一宫嫔要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去给皇后请安，再由皇后带领去给太后请安。

悠然昨日已经去过，加之近来一直在熏艾保胎，皇后只当流言成真，云昭仪腹中果真不是皇上的子嗣，便也笑着纵容了悠然。

自颐宁宫回到凤仪宫，皇后去请安时的笑颜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血色的双唇。

剪秋紧紧掺着自家娘娘，方才太后留了娘娘在内，说了什么也无从得知，现下娘娘不开口，剪秋也不好问。

看了看四下恭敬待命的宫女，剪秋挥手道：“都下去吧，娘娘歇息片刻，稍后随皇上去祭天。”

身侧宫女尽数退下，只余剪秋在侧，皇后才开口：“云氏腹中乃是双生，姑母叫本宫不要轻举妄动，朱氏后路，她自有思量，姑母已经放弃本宫了。”

“娘娘，云氏有个好外祖，太后娘娘另则明路也无可厚非，而今既然已经明了，娘娘该拿出母仪天下的姿态来，叫那些个新人看看，乱花渐欲迷人眼，但参天大树只有一颗。”

剪秋凑近了小声谏言，皇后听了无奈垂首，良久抬头，眸中波澜不惊，只取下头上粉色的牡丹花，戴上正红色渐变的牡丹花。

“是了，本宫是皇后，无论如何，只要本宫是皇后，朱家就得靠本宫，陶夫人就得在本宫手下讨日子，后宫女人再多也没用，后位只有一个。”

凤仪宫外明黄色的仪仗队侯着皇后，不多时，凤仪宫内两队宫女自两侧出来，正殿高台之上，皇后一身凤袍缓缓向着仪仗队走来。

帝后祭天，嫔妃们才有空互相往来，自高位向下，依次是：端妃、华妃、悫妃、云昭仪、冯淑仪、欣贵嫔、景贵嫔……

端妃抱病，云昭仪不便，自华妃起，众人一一去请安，华妃倒也出手阔绰，压岁钱一点儿也不少。

正三品起为一宫主位，可称娘娘，有资格担得起宫嫔们请安，往日里并无这样的规矩，只是每年的第一天，众人才一一向各位娘娘请安，以示敬意。

陵容随着众人一一去请安，直到午间才罢了，忙赶到玉芙宫，一入宫门便闻到午膳香味。

“姐姐可是在等我？”

“是呢，就等你了。”

悠然见陵容来了，忙拉着陵容的手，待陵容落座了，才松开陵容的手。

“午时了，今儿是初一，晨起都领了压岁钱吧！自这会子起，不必再候着了，任由你们松散半晌。”

“多谢娘娘恩典！奴婢等告退！”

殿中宫人皆退了下去，初露领着宫人们走了，初雪还有事忙，初雨跟着去帮忙，初心与碧春伺候在悠然与陵容身边。

午膳用到一半，陵容面带犹豫之色，悠然停箸问道：“这无外人，陵容，想说什么便说吧！”

“姐姐，云常在与莞贵人平日里那般亲近，怎么！”陵容略有顾及的停住。

悠然笑道：“不必顾及，我与她，誓死不休。”

“今日拜年，莞贵人因病不得外出，云常在当着那么多人，竟说昨夜见莞贵人往倚梅园去了，恰巧才出了宓秀宫，只怕华妃已然听到了。”

“云常在这么不知好歹？往日里听着云常在总往棠梨宫跑，我以为云常在与莞贵人多好呢！不过昨日云常在不该在夜宴上吗？”

陵容全当是云常在与莞贵人姐妹情要断了，全然不知昨夜的事，悠然可是知道的，只是悠然更好奇为何云常在不在夜宴上。

陵容试了唇道：“姐姐不知，昨夜云常在特意求了皇上，去陪莞贵人守岁，今早眼眶还是乌黑的呢！”

悠然轻笑道：“怎的守岁守的眼眶乌黑呢！别是一夜未眠吧！”

说罢继续用膳，陵容嘻嘻一笑，只是没了用膳的心思，面上带了一丝愁容。

悠然见她忽然惆怅，也没了用膳的心思，试着问道：“怎么了？这是你在宫里过的第一个新年，别是思念家人了。”

“姐姐，我想母亲了，也不知母亲过得如何。”

“你已是宫里的小主了，再如何，你母亲也是正妻，自是不能差了，不若这样，你书信一封，求了皇上送出宫去，你父亲见了自然知道该如何。”

“多谢姐姐，我怎的没想到呢！”

陵容忽然欣喜，见她如此，悠然心中一阵酸楚，陵容，你母亲好歹在世，而我，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午膳过后，陵容回了临华宫，临华宫，是从前的旧宫大改之后的宫室，虽宽敞，但也显得孤寂。

新春头一日，人人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中，玉芙宫宫人又得了悠然的赏赐与厚待，一个个的欣喜之余又格外操心着悠然。

次日一早，内命妇入宫拜年，悠然内心格外焦急，不知舅母如何了，嫂嫂如何了，表妹如何了，陵容也同样惦念着几人，一早来悠然这里侯着。

临近午时，舅母才带着嫂嫂与表妹姗姗来迟，嫂嫂本该着世子妃的服饰，而今确是一身嵌珠水红色吉服，远不及正红色的世子妃正服来的华贵。

悠然微微皱眉，待舅母带着嫂嫂与表妹请了安，忙道：“快起来吧！嫂嫂这是怎么了？怎的换了衣服？”

不等嫂嫂作答，表妹欠身一礼后道：“太后娘娘的小侄女在场，端不住一杯茶，竟生生泼在了嫂嫂吉服上，无奈，嫂嫂只得换了身衣装。”

舅母忙剜了表妹一眼，欠身答道：“想是朱小姐无意为之，嫣嫣也并无大碍，是臣妇教导不严，叫娘娘与小主听了笑话。”

“舅妈哪里的话，快坐，舅母，表哥与哥哥可还好？哥哥他。”

思及先前玄凌说的，悠然到底没问出口，舅母正了正身道：“嗯，和颐翁主，出自衡阳王老王爷独女承平郡主，系承平郡主，延嗣和颐翁主云悠然、公子云佑康，其婿殉职，后嗣冠婿姓：云。”

“舅舅让母亲自成一族？舅舅不嫌丢人了？表妹怎么办？”悠然惊觉，幼时舅舅总说母亲嫁了穷状元，污了衡阳王府，怎的而今却为母亲另立一族。

舅母笑意炎炎道：“你舅舅最疼你母亲了，怎会让她的后人担着不明的身份，此事也是云氏承认了的，你母亲昔日是嫁了云氏英年殉职的大爷，而今大爷一脉另劈宗族，此事也是云氏族长允许的。”

“如此，云依然可是成了正儿八经的嫡女了，我与她再无瓜葛了？”

悠然有些闷，本想着压着她，而今不好压了。

舅母掩唇笑道：“就知道你会如此，云家大爷殉职时为府衙，与云依然是同宗同族的亲人，史由活人记，只要你走的够高够稳，史记也是改得。”

“舅母，此事几人知？”

“天知地知，云氏知，就看云氏有没有胆子说出来，若不言，云依然是你的堂妹，也是你哥哥的堂妹，若说出来，云氏欺辱郡主在先，我衡阳王府拼个鱼死网破，也定要他云氏举族陪葬。”

“舅母。”

悠然还要说什么，表妹上前道：“表姐放心便是，有本县主在，有表姐在，谁能掀起浪花。”

好在四下无人，悠然定了定神，闭目长叹一口气，罢了，已然改了，自己也不能多言，只尽力而为就好。

陵容在一旁听的愣神，但随即反应过来，屈膝道：“嫔妾去看看小厨房午膳准备的怎样了。”

悠然点了点头，表妹蹦蹦跳跳的要随着去，舅母扬起帕子又无奈放下，满脸无奈惹的悠然大笑，表嫂不住的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