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

正月新年过了，二月起便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悠然的胎也有近八个月了，行动更为不便，悠然也不再出门了。

不知怎的，太后特许衡阳王妃入宫照看悠然的胎，并允了王妃带府中稳婆乳母入宫。

舅母入宫，与陵容一拍即合，二人将悠然周身照看的严严实实的，任悠然如何无奈也无用。

一日，闲坐在暖阁里，陵容又讲述着宫里近来的事：“余娘子又惹了皇上不快，太后也降罪了。”

“余娘子未闹起来？”悠然了然的问。

陵容掩唇，复又神色如常道：“姐姐料事如神，只是这次不知怎的，云常在去了趟仪元殿，而后皇上招了云常在随侍，不见余娘子。”

舅母皱眉，插话道：“云常在的母亲联系了甄云氏，甄氏有信送往宫中了，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云氏的娘不是远在任上吗？”

悠然不关心别的，只关心汪氏会不会有机会入京。

舅母笑的和煦，点了点悠然的手心道：“是在任上，但书信往来总是有的。”

陵容不解，问道：“王妃，姐姐，云常在与余娘子失宠同莞贵人家有什么渊源？”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连襟罢了，陵容，余娘子得宠时得罪了不少人，失宠了难免有人落井下石，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你觉得如何？”

“云常在侍君已是事实，余娘子跋扈也是事实，除非，余娘子能让皇上心软，否则，余娘子落寞是免不了的，不过嫔妾只想守在姐姐身边，旁的事，嫔妾一概不知。”

舅母满意的点了点头，悠然亦是点了点头，偶然瞥见窗外清明，悠然问道：“已是二月了吗？窗外的厚帘竟已去了。”

“回娘娘的话，是呢，仔细算起来，娘娘也有八月身孕了，二月来虽风大，但娘娘也该出去走走了。”

“嫔妾想起还有事，嫔妾告退！娘娘有王妃照料，定能平安康健。”

每日陵容来，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走，悠然不解，但见舅母满眼放心，悠然便也罢了，叫人好好送了陵容出去。

待陵容走了，悠然再也憋不住问道：“舅母可知，陵容最近为何每日来玉芙宫的时间少了？”

“陵容小主近来一直在宝华殿祈福，为谁祈福，娘娘该知道吧！”

舅母笑着转身去张罗着带悠然出去走走，只余悠然在原地发呆，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匆匆嘱咐了身侧的初心几句。

二月是个好日子，桃杏之月，花开漫天，唯独紫藤树只有碧叶才现。

舅母劝悠然移些桃杏盆栽来，偏悠然不听，只道：“桃杏翩然，只是早已过了娇颜的时候，不若偏爱紫藤，每一年只待一季，一季花开便足矣。”

玉芙宫正殿未燃任何香料，只在殿中摆了许多茉莉，这是不喜花的云昭仪头一次弃了香料改用香花。

为了这一胎，悠然下了不少功夫，日防夜防，总算防到了八月之际，舅母说了，双生子很少有足月的，八个月便已面临着临盆，叫悠然做好准备。

悠然每日里严格要求自己，多走走转转，少食多餐，睡觉不敢睡的太沉，都是为了这一胎能平安降临，不要像上一次似的悄然没了。

玄凌已经许久不曾来了，许是要避着舅母在玉芙宫里，每每只遣宫人送来赏赐或是礼物。

悠然每每见了送来的东西先是皱眉，继而舒展眉目，满是笑意的手下，也不问玄凌为何不来，只平静的谢恩。

每每此时，舅母总会调侃：“哎呀，舅母在的不是时候，扰了皇上来看你，不若明儿舅母请旨出宫去？”

舅母调侃，悠然面颊一红，继而又正色道：“舅母答应了母亲要照顾好我，怎么如今反悔了？”

提起母亲，舅母早已不再哽咽了，只会摸摸悠然的头，满脸慈爱的道：“放心，舅母会像你母亲那样保护你，当年，若非你母亲执意要嫁那穷苦状元，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悠然切记，往后有了帝姬，切勿让帝姬如你母亲那般。”

每每提及这些，悠然便会岔开话题，这些话，悠然已经想了千百遍了，日后，定不会重复母亲的路。

“舅母，兄长在何处为将？”

提及哥哥云佑康，舅母便有的说了：“慕容家虽兵强，但与汝南王走的近，是以多番衡量之下，让你哥哥入了景贵嫔之兄手下为将，景贵嫔已年长，想来早已无宠，加之景贵嫔兄长只是把守边关，又无后嗣，想来皇上是放心的。”

舅母才话毕，外头忽而起了一阵风，风不大，但带起几个风筝来，薄薄的窗纱遮不住那明艳的色彩，悠然忽而一笑：

“舅母，起风了，本以为是坏事，哪料风带起了几个风筝，也不知谁在外面放风筝，当真是赶上了时机。”

“是啊！确实是个好时机，二月春风，总是不会差的。”

悠然不语，只一手抱腹，一手扶着腰，艰难的起身往外走去，舅母见状忙跟上，搀着悠然的胳膊陪她一起走动。

天上挂着丝丝云彩，宫里一如往日的平静，唯有几声女子娇笑惹的各宫揣测不断。

纷纷打探过了才知，是淳常在方淳意，消息传到各处时，只有华妃与皇后反应最大。

皇后是怕淳常在再在玉芙宫附近放风筝，会引得云昭仪提前外出，坏了自己预谋已久的好事。

华妃则是不屑，方家虽有兵权，但也不过是个不得重用的，可惜了乐安侯一片苦心，将幼女送入宫中，只是无论如何，也变不了方家走向落魄。

心思各异的众人看似平静，实则每一双眼睛都盯着玉芙宫呢！除了近来斗得正凶的云常在与余娘子，其他人的眼睛无一例外。

不觉间，二月已过大半，二月二十三的午时，悠然等着陵容来用膳，奈何陵容迟迟不来。

舅母不安的道：“付姑姑，劳烦再派人去找找，陵容小主怎的还未到。”

付姑姑屈膝退下，又遣了人去寻陵容，付姑姑隐隐觉得不对劲，陵容小主每日此时早已从宝华殿回来了。

二月的风吹蓝了天空，却吹乱了人心，悠然久等不到陵容，心中已是乱如一团麻。

舅母见她焦急的搓着双手，手拍了拍悠然的肩头，安慰道：“莫急，说不定，陵容今日一时有旁的事耽误了。”

悠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看向膳桌，舅母张罗着初雪为悠然布菜，悠然独自用起了午膳。

午膳过半时，门外响起一阵宫人急促的声音，殿门紧闭，悠然听不真切，只好看了眼舅母，舅母起身示意悠然安心，自己向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