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一）

这冬天的寒风透过细缝直往车里灌，似乎是要把这小方地的暖气都挤出去，尽管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上衣服，但还是冷得丁五味手脚哆嗦。

“吁～”车夫拉紧手上的马缰，把车停了下来。

“前方躺着个人，拦去路了。”

赵羽给司马玉龙拢了拢大氅，然后推开车门跳下马车。他探了探那人的脉搏，见还活着，便把人拎到了车边，说道：“公子，这人还活着。”

“带他上来吧。”

赵羽得了指令，把人往车里一放，丁五味挪了挪脚，往白珊珊旁边挨过去。

积了雪的路不好走，车夫慢慢驾着车，临近申时才到城门口。

说来也巧，刚进城丁五味就嚷嚷着饿极了，等不到去下馆子，直接跳下车就跑去买了点吃食，车夫把车靠边停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货郎脚边的小黄狗。

赵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开口数落丁五味几句，就见出去晃悠了两刻钟的丁五味叼着块糕点回来了。

丁五味把手里的刚揭下来的纸往司马玉龙怀里丢，嚼着东西含糊道：“我们捡到罪犯了。”

说着又踹了脚躺在众人脚下的家伙。

司马玉龙看了看画像，又瞧了瞧那人，悠悠开口道：“那便将他送去县衙吧。”

县令换下官服，走去花厅向几人道了谢，原来那人是一件案子的人证兼罪犯之一，之前一直在逃，狡猾得很，县衙派人去抓捕了几次都没成功。

李大人一向热情好客，司马玉龙等人又帮了他忙，一听他们还要去寻客栈，连忙邀人到自己府上去住。

案子虽已解决，但临近年关，李大人便借此由头盛情挽留四人在府上多住几日，过了年再走。

府上的仆人除夕前两日就开始除尘布新了，府内忙成一片，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其用意是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除。

李夫人素爱梅，便在院中种了几株腊梅和宫粉梅，仆人日日精心料理。如今雪未消融，梅花已开，正是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司马玉龙和赵羽坐在凉亭里煮茶赏梅，远远的就听见了丁五味的声音，随同一起来的还有白珊珊，他们刚刚帮李大人贴好了春联，而这春联可是咱们国主为了感谢李大人一家的招待之情亲笔所写。

想来如果李大人知道这是国主的墨宝，怕是得当祖传宝贝供起来吧。

“珊珊，五味，辛苦你们了。”

“天佑哥，我们一点也不辛苦，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是啊是啊！像我丁五味这么乐于助人的人，这些事都是洒洒水啦～”丁五味大手一挥，转而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在守岁，若是只干坐一晚，那实在是太无趣了，于是大家都选择上街游玩，司马玉龙几人也不例外。

街上车马骈阗，民间表演、放烟火、赏灯，看得人眼花缭乱。丁五味更是大方地掏出腰包，说是今晚的费用都由他报销，让大家喜欢什么尽管买，小嘴一张：“我丁五味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点小钱。”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给五味师傅省钱了，几人敞开了玩，一路上吃吃喝喝，还跑去剪窗花。

像剪窗花这种纯靠手的技术活，丁五味自知整不来，干脆不参与，只是在旁边看着心灵手巧的白珊珊剪出一张张惟妙惟俏的窗花，还时不时地插上一句“珊珊真厉害”。

赵羽向来习惯了手握大刀，对这种东西，只能说是脑子会了，手还不会。

而司马玉龙学习向来学得快，在阿婆和白珊珊各演示了一遍后也会个七八分了，剪出来的窗花像模像样。

于是会的人只能手把手地教不会的人了。

“小羽，你先像我这般对折四次。”司马玉龙捻起一张正方红纸，沿着对角线对折成三角形，然后慢慢地沿着底边的中线再对折两次成小三角形，继续将三角形底边与腰重合折叠。看到赵羽照着步骤跟上来了，又拿起剪刀一刀一刀地带着人剪。

赵羽感觉拿着剪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像个初学者一样，每一刀都小心翼翼。

赵侯爷剪窗花，真是正月初一见满月——难得一见啊！

“快看！是烟火！”

一声惊呼，大家都停了下来，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留下一片五彩斑斓的繁华，火光照应着欢歌笑靥。

司马玉龙仰望烟火，赵羽凝视司马玉龙。

烟火光下，犹记玉颜刹那，朱唇美目，只愿共话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