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甩了一筷子的肥肉,傅恒也依样照做,两个人都挺饿,却都挺能忍得住,此刻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末了在这伙贼人提供的伙食里,继续挑挑拣拣。
“你不怕他们下毒啊?”傅恒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萝卜,问那丝毫没有安全疑问,只是对品质非常忧愁的家伙,
尔晴瞧着这一盘东西不少,能吃的却不多,只能也啃了一口萝卜,翻了个白眼道,
“你都来了,毒我干什么?”
傅恒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个帕子包着的松子酥,扔给了那人道,
“吃吧。”
尔晴毫不客气的啃了起来,还笑道,
“吃你的说不定才有毒呢!”
“那你别吃,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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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察来的时候,尔晴正在外面溜达。
这伙贼人想来还蛮讲道理,每日午后都给他们俩一会出去溜达的时辰,傅恒那人矫情,不领情不肯出来,这已经是被抓来的第七日,尔晴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外面吹吹冷风,溜达一会。
陋室条件太简陋,尔晴哀求了几次把她车上的随身包袱还给她,这次却是海兰察来拿给她的。
她笑着接过来,翻弄了一会,挑出了那本翻烂了的西游,嘿嘿一笑抬头道,
“这本是你送我的,你还记得吗?”
海兰察踱步过来一看也是一笑,
“记得,你说你没听过这些市井的闲书,我便整日挖空了心思给你找,我讲的并不好,难为你听了。”
尔晴闻言似乎沉溺于回忆里的样子,而后摇摇头笑了,她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道,
“你讲的故事很有趣,”
尔晴低头又翻弄了起来,
“最难捱的时候,我都要靠这些故事度日的。”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话了,过了好半天,海兰察才笑了,
“喜塔腊尔晴,为了救傅恒,说这种话来讨好我,有用吗?”
尔晴闻言并不理,还是一副回忆的样子道,
“我曾给我表弟写信,让他去你家寻你弟去我家家学读书,哪成想你弟弟没有来,你额娘却来了,从那以后,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去我家的医馆,借银子。”
海兰察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尔晴知道这种事尴尬,她从来没说过,也不让表弟往外说,更从没让人去如今身份贵重,却时常坑邻里,每每有点节目,总要闹出点事情的佐伦府要过账,
她淡淡的看着海兰察,
“银钱并不重要,我只是很讨厌每次都有新借口的人,在你额娘的嘴里,穿得好的邻居有错,过得好的亲戚有错,得了病的乞丐有错,连死掉的路人都有错,只要她心情不好,只要她没有钱花,所有人都有错,海兰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不想沾上你们家人,一点都不想。”
海兰察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他低着头,苦笑了一下,
“所以再怎么努力,你永远都不可能会正眼瞧我的,对吗?”
尔晴不愿说假话,她点点头道,
“我会很痛苦,我早就预见过,如果我选了你,我一定会很痛苦。”
受惯了白眼的苦命人从来对谁都是宽容谦和的,可他心底的自卑怎么会不使人难受,难受的海兰察终于反击似的问道,
“所以,当寡妇不痛苦,是吗?”
这话,想是很多人都想讽刺她,却竟一直无人真的说出口来,此番被一贯待她极好的海兰察说了,尔晴说不伤心难过,其实是假的,但她还是笑着摇摇头,
“你生我气了,是吧。”
“我连生你气的资格都不配,是吗?”
尔晴垂头想了想,
“在宫里的时候,小帘子吃了我半个柑子,和亲王就觉得我不该给,那人更不该收,于是小帘子就死了,海兰察,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也不会给你什么,大家相安无事的,不好吗?”
海兰察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此刻听了才仿佛醍醐灌顶的模样,他红了眼眶,笑着问,
“可我不怕死的。”
尔晴还是摇头,却是眼里已经挂了泪花,
“你额娘真的很烦人,给你当寡妇才是真痛苦呢!”
“尔晴!”海兰察突然叫着她的名字,“不要开玩笑,你就告诉我再来一次,你会不会选我?而且你现在也还有机会的!”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的样子,指着话本子满脸焦急的补充道,“咱们离我额娘远远的,我有钱了,我会给你买很多话本子,我会每天都给你讲新的故事,尔晴,”像是面面俱到似的,他问着她,“和亲王都会来敬我酒了,尔晴?”
尔晴被摇晃的紧,她一直笑着听着,听着海兰察如今今非昔比的变化,待到他说完了,殷切的看着她,她才轻轻的出声,
“我说出来,也许没人相信,但其实我嫁给了一个非常爱我的人。”
海兰察惊讶的问,
“你说什么?”
海兰察一早就知道,与尔晴的对话,他根本就不会占什么上峰,这是他心上的人,就算她不讲理,她撒泼,她哭着嚎着说她喜欢傅恒,她就是要过这样的日子,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可她没有,她依然有办法,她似乎永远有办法,让他难过,让他坠入无边的难过里。
“我的丈夫叫傅谦,虽然他死了,但他依然是个很好的人。”
尔晴摆脱掉那双箍着她的手,收起自己的小包袱,扔下了那本早已残破的话本子,回身笑着道,
“这本是上册,西苑里却有全套的,甚至还有一套油彩画的版本,你都不知道,傅谦画的简直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就是因为太过珍贵,所以我从来不会拿出来,”
尔晴知道,说出这些话会有多么伤人,但她再不说就显得过于纠缠了,而且她也并没有说假话罢了,傅谦为她准备的东西,何止是送她的礼物那么简单,她笑着看着海兰察,诚恳道,
“虽然做寡妇很痛苦,但我真的不后悔。”
回去的时候,傅恒还在睡,连耗子上了炕在啃草席都不知道,尔晴用破布甩开了小动物,捅了捅大动物道,
“人来了。”
傅恒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似乎睡得声音沙哑了,一个使劲儿才坐起身,捂着脸瓮声瓮气的问,
“成功了?”
尔晴其实就只想看话本子,眼下包袱里也没有了,她便掏出一罐精油点了点,揉穴位解压,声音低低的,
“接下来靠你了。”
傅恒的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
“好。”
傅恒是在入夜时分被人提走的,尔晴坐起身,在一团黑暗里抱住了自己。
傅恒都已经走出去了,却还是回头在黑暗里寻着她的身影,抱了抱说道,
“我很快就回来。”
尔晴没出声,一直到他们走了,关押的锁链在门上又重新上了,她都没出声。
傅恒在昏暗的烛光里,看着自己两世的兄弟,其实仔细论起来,这一世,他们并不算什么好兄弟,只是他自己这么以为罢了,海兰察显然并没有这么想。
傅恒从一开始的失望,到现下的平静,并没有需要太久,毕竟,这个人已经连明玉都不喜欢了,他早已是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不同于上一世的那个人了。
那么所有的情感加注,便都是可笑的自作多情。
傅恒以及傅恒的跟班,才是最正确的定位,傅恒微微一笑,先开腔道,
“你还真敢来啊你。”
自打傅恒来了大同,海兰察没有一日睡得安稳,依照他那中正不阿的性格,发现流民顶替之事,不闹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其中牵扯颇多的海兰察早就部署了一切,小到傅恒身边的随从,大到此事如何爆发,甚至掐算如何脱身都一气呵成,若不是尔晴的到来,一切都会更顺利些,若不是尔晴的到来,海兰察想必也不会亲自过来,更不会如此盛怒,此刻他就在压制着他的怒气,
“我不来?你的单枪匹马救爱妾这场戏,不就唱不下去了吗?”
傅恒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明人不说暗话,流民之中有赫哲族人,便是海兰察偏帮的伊始,待到与那些盘根错节的人沆瀣一气之后,海兰察也时刻以政令不符实际,一来要顺应他人,二来要保护更多的人的实际为出发点,所以,这个事他做的并不是那么违心,毕竟他认为他选择了最能平衡天下的方式,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难道不好吗?
可傅恒这种富家少爷是不会肯的,他有一是一,说一不二,一两个人,一两个小家庭的生死,哪里比得上他手中的法度公正重要?
海兰察思来想去,不由得怒从中来,拍案道,
“你不过就是以为我不敢杀你罢了!”
傅恒扑了扑那案上飘起的灰尘,嫌弃的撇了撇嘴,而后才冷面道,
“采石场那处出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早就知道这事快瞒不住了,”傅恒环视了一周这处,冷漠道,
“瞧瞧这秃山,哪里像是匪窝,一入夜满地的耗子,想是我们比茂青哥,没晚到几天吧?”
傅恒站起身望着那人道,
“自打我到了大同,京中便一直有传说我治理不力,后来我想通了,你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了,两厢对峙在这重镇,让人觉得我富察傅恒办事不利,那么跟着所有利益相关的张三李四王五,随着你在朝中一通折子满天飞个几日,京城便会乱了阵脚,届时无论我说什么,皇上为了中宫体面也好,或者是一贯以我为先的惯例也罢,定是即刻会把我抽出战局,提早回京,那么到时候,随便派个谁来,或者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上奏说自己对此处了解颇多,愿来破局,于是只要你一到,顷刻间一切平定,到时不仅你得了功劳一件,这里的一切也将可以继续重复原来的样子,海兰察,你是这么打算的,对吧?”
海兰察知道傅恒聪明,但却没想到他这么聪明,不过他笑着讽刺道,
“对!而且你灰溜溜的回去京城以后,还敢再细查详查吗?恐怕会落人笑柄,没了面子吧?”
傅恒冷笑一声,
“你可真是把亲贵败类里的这点里子面子,了解得透彻,拿捏得齐全了呢。”
海兰察作势一礼,讽刺道,
“国舅,承让承让。”
傅恒嗤笑一声,
“你知道茂青哥没个什么本身,怕我三两下就把他们打个稀乱,让你们来不及在京城里搞风搞雨,所以才要搞人质在手,让我急的跳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你早已经知道尔晴在这,也是专门挑她下手的,是吧?”
海兰察瞪了傅恒一眼,并未表示否定,
傅恒便继续嘴不停道,
“她来的消息我家封锁的紧,若要你得知,必然是我身边人走漏了消息,这种事儿,你可真的触及我的底线了哦,而且你挑尔晴下手,便是要把她在我这过年的事儿抛诸于世人面前,海兰察,你是要让我身败名裂,是吧?”
“你自己都承认了与她的奸情,你在我这还装什么正义君子啊!”
傅恒淡淡的看着那盛怒的海兰察,半响没说话,待到那人急了,傅恒才脱口而出道,
“海兰察,关心则乱哦,不过你想这么简单就坑了我,本身就是短智的表现,你不是想要人质吗,那我就亲自给你当人质!我还就不信了,一日两日可瞒,七日八日可瞒,但要瞒一辈子?你觉得我堂堂富察傅恒是什么不重要的路人甲吗?”
傅恒拍了拍手上的灰,耻笑对面的人道,
“老子上山来,不过是不想杀生,还逼得你不得不来见我,我告诉你,你想改变游戏规则,没门!你想踩着老子上位,更没门!”
海兰察知道,傅恒确实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他说的半点没错,他富察少爷若是再继续没信儿,不用皇家,富察家都要翻个个儿的来找人了,
海兰察确实是逼于无奈,才亲自来的这一趟,眼下山下陈兵,纵使一半都在掌握,可另一半却实为变数,这是大清的天,可不是他海兰察的天,此刻他只能赌,赌傅恒怕死,
“那我就杀了你,你就是被土匪杀了,有何不可?”海兰察笑的冷漠道,“待到你与尔晴的尸体运回京城,皇上眼见为实,还会认为你清白?富察傅恒,你难道想死后别人夸一番你做鬼也风流?”
傅恒对着空气吹了口气,微微笑了,甚至有点挫败得好笑道,
“我与尔晴若是死在一处,皇上不立刻彻查才怪了!”
“你什么意思?”
傅恒懒得正眼瞧人,
“总归是你听不明白的意思!”
一时之间两厢安静下来,海兰察明白,此事到此,傅恒已经掌握了主动权,甚至是过一天,主动权便大一点,他思虑半天,终于低头了,
“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傅恒瞧着那人灰白的脸色,撇开眼去,
“重整兵源,流民一概安家落户,务必做到,军是军,民是民,罪人,更得人名俱实,犯了什么样的罪,便要伏什么样的法!有钱?在我这里,买不得烂命!”
海兰察何尝不知傅恒的做法坦荡,他苦笑道,
“国舅爷怕不是中正清白,顶天立地的话本子看多了吧?”
傅恒淡然的摇头笑了笑,而后扬起一副不可一世的面容道,
“你做不到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得到,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你!”
傅恒一脚就踹开了守门的人,阔步就要离开的样子,倒是海兰察追了两步,大声问道,
“那你预备如何处置我?”
傅恒背着身道,
“把你的人,你的穷鬼族人也好,你的穷鬼细作也罢,都他妈的给我通通带走,”傅恒突然转身看着海兰察,似乎是纠结,又是难过的样子,可落到嘴边,却再不似从前的友好,傅恒耍了少爷性子的吐槽道,
“本少爷实在受不了你们这股假正义的穷酸气!”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给这些人争取到一个身份,便永远不是办法,人不能生而富贵,却连个身份都不能有么?
傅恒自问可以改变这件事,如果海兰察一早来同他直言,甚至根本不用等到今天罢了,
这就是权势的厉害,是傅恒永远可以追逐天真的正义的资本。
海兰察一愣,虽然傅恒的话难听,可海兰察知道,他这是准备放过他,整个佐伦府可能就因为这句话,都将得到保全,海兰察咬紧了嘴唇,不知道该喜,该悲,他对着那背影,最后大声的问,
“尔晴呢,你到底要如何安排她?”
傅恒根本不应答,走的一溜烟的快,这他妈背后真给一刀,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死了,任你家财万贯,皇帝是哥,对付神经冲动,也没个什么用的。
于是乌漆嘛黑里,他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道踩到了多少耗子,却伸手就在牢房前握到了那人的手,周遭的人已经皆是一路放行的态度,傅恒便拉着尔晴也不解释,就往外走,山路漫漫,他拒绝了那些人领路,带着尔晴独自朝山下的星星点点走去。
碎石太多,连傅恒都走的磕磕绊绊,他便拉了拉她道,
“我背你,上来。”
蹲低了身体等半天却无人上来,回头看了看还杵着的那人,
“你在干嘛?过来,我背你下山。”
尔晴扯了扯傅恒肩膀处的衣服,
“咱们就慢慢走吧,反正也不着急,是吧,三哥。”
不让人领路并不是因为怕那些毛孩子,只是因为傅恒想要跟尔晴单独说说刚刚的事情,他对海兰察的恼怒,对海兰察的愤恨,对海兰察的强撑的少爷脾气以致不丢了牌面的种种种种,这种官场的肮脏事不少,海兰察应对的方式很幼稚,他解决的又何尝不幼稚?今日能平静下来,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厉害,而是因为他们都不想杀人罢了,可这些话,他不可能对任何人说,他只能对她说。
可很显然,她不想听。
晚风吹得人发冷,他能感觉到她的哆嗦,这些日子里互相温暖对方的举动,都是不符合三哥这个称呼的,他知道,所以此刻他任由她远远的捏着他的袖子,两个人一言不发的从天黑走到了天亮,终于看到了朝廷骑兵的旗子,尔晴突然有些雀跃的指着道,
“三哥你看,我们终于走下来了!”
他们饶了很久的路,傅恒回头看了看这并不高的山,盘旋而下的路,当然会显得很长很远啊,可是这么长,这么远的路上,他都没能想出可以与她说些什么。
尔晴跳起来对着那旗子处的人喊叫,
“啊,救命呀!”
傅恒被刺穿了耳膜一样的为难的瞧了瞧那人,结果她根本没看他,这才发现她武装的跟个棉花球似的往前跑,傅恒心说等下摔个跟头就该哭了,尔晴不辜负他期待的果真由于过于兴奋摔了个大跟头,可不等人扶便自己毫不在意的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去,傅恒突然停在了原地,他的哀怨像是冲到了顶一般的问出了声,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我是怎么说服海兰察,让他放了我们的吗?”
“棉花球”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回头,她歪头看着他笑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无论他先来找谁,都要鼓住一口气的不怕死,专挑他不爱听的说嘛。”
傅恒抿了抿唇问,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
傅恒作势有些恼怒道,
“惹得他一直讽刺我?”
他们本就在人前装成了一对,搞不好她又拿他去刺激了海兰察吧。
尔晴却是摇摇头,
“没有,他非说我当寡妇不好,我就告诉他,我才不后悔当寡妇。”
傅恒滞了一下,而后才微微笑了,
“确实更气人,你啊,”
“可我没说假话呀,”
“什么?”
尔晴淡淡的抿唇笑了,竟像是被问害羞了的模样道,
“傅谦真的很好啊,我很喜欢他。”
傅恒突然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他给了她正大光明说喜欢的权利,而且无从反驳。
“你喜欢谁不用跟我说,你喜欢个死人这种吓人的事,更不用跟我说!”
尔晴听着这人莫名其妙的坏脾气,无语道,
“夫妻当然就是要互相喜欢的呀,”
“谁告诉你夫妻就一定是互相喜欢的呀!”
尔晴很肯定道,
“可是傅谦很喜欢我呀,”她指着自己的素面朝天,自己的素服少饰,“不然我可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这么打扮自己。”
傅恒望着这人的理所当然,冷笑一下道,
“不好意思大小姐,你气的着海兰察,你可气不到我。”
尔晴听着地动山摇的脚步声,想是那群救兵应该看到他们了,她殷切的对着来人的方向踮着脚的看,嘴上敷衍道,
“嗯,嗯嗯。”
“嗯什么?嗯嗯是什么意思?”
尔晴瞧着这眼眶发青脸发黑,满嘴都是脾气的人奇怪道,
“你跟海兰察发火,把气撒我头上干什么呀?”
“我?”傅恒指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回看,“我现在是在跟他生气?”
尔晴都看着来接她的挂着自家家徽的马车了,此番实在跟他掰扯不明白,于是跟他挥挥手奔着那马车道,
“他自是有些错的,但能就他一个人错?你们也不要官官相护,拉老实人背黑锅嘛,你整日说他是你好兄弟,你就要拿出好兄弟的气度帮帮他,不然算什么好兄弟!”
傅恒走了一夜山路,现在快要气绝身亡,指着道,
“你别叨叨了,你自己回京吧你!”
“三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