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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江南风景旧曾谙

还珠格格之凤求凰

再度睁开眼时是被阳光刺醒的,小燕子僵硬的扭着脖子正好看见萧剑端着碗从门口进来,“醒了?那就把安胎药喝了吧。”

“啥?”

她眯着眼睛似乎没听清,萧剑一脸震惊的坐下,“孩子在你肚子里都快三个月了你难道不知道?”

她诚实的摇了摇头,低着头盯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发呆,不敢相信这里竟然已经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个孩子和她流着相同的血,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一个几个月后会哭会笑,慢慢的会晃晃悠悠的走路扑到她怀里喊阿娘的小宝贝!

手不自觉的抚了上去,然而却平静的感受不到一丝生命存在的讯息,她着急的抬起头来死死拉着萧剑的袖子“那孩子怎么样?健康不健康?我又是跑又是跳,每天咋咋唬唬的还总和永琪生气,天呐,好像那天我还喝了酒。”

她急的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又是一阵犯恶心,萧剑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把药碗捧在她面前,“既然还在你肚子里就说明还好呢,把这安胎药喝了就好了。”

小燕子急切的夺过碗就喝,萧剑看着一丝不剩的药碗眨了眨眼,突然生出了几分感慨。

看起来如此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小燕子对待孩子也是这么的小心翼翼,病急乱投医。

大概是喝的太猛,她被呛的连连咳嗽着,萧剑回过神来看着她这幅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么宝贝这孩子,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小燕子爽朗一笑,“我早就说了,我们是似曾相识,我为什么要提防着一位老朋友?再说了,我的命还是你救的呢。诶对了,你为什么会到济南来?”

“啊?我,我是”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晴儿,那天告别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们不对劲了!啧啧啧,也不枉我家晴儿对你情根深种了。”

小燕子一脸暧昧的笑出了声,却发现萧剑并没有多么的惊讶,低头笑了下问她,“你是不是要回去,我送你吧,顺便也去看看晴儿。”

小燕子连声应着,一路上一会讲晴儿的事一会又托着脑袋畅想,“你说永琪知道我怀孕了会是什么反应?我猜,他肯定会乐得像老鼠一样,上元节灯会的时候小九说了句喜欢花灯,他抱着人家从东到西看了一个时辰呢。”

萧剑挑了挑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掠过济南的街景转入了大明湖畔的早春风光,嫩绿的柳条才抽了丝,风拂摇曳间半露着府邸的影子——朱红的大门紧紧闭着。

小燕子一边嘀咕着今天门怎么关了一边跳下了马车,在院子里绕着转圈的晴儿瞧见了她急忙走上前来,“你怎么才回来,永琪找你找的都要急疯了!”

小燕子听见永琪的名字就笑,手轻轻抚着肚子,“他找我呀,那我正好去给他个惊喜。”说着就往偏房走,然而左右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人,还没转身就被隔壁传来的巨响给吓的整个人惊在了原地。

“永琪,朕再问你最后一遍,昨天庙会闹事的时候你在哪?”

乾隆震怒的声音刺破了围墙在院子里回荡,白瓷碗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极其的刺耳,随从的胡太医从正堂里匆忙走出来脸色苍白的一言不发,小燕子这才反应过来院子里的不对劲。

到济南的这几日里从来都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哪里像今天这样空荡荡的肃杀。院子里到处都是站着整整齐齐的旗兵,黄色的盔甲在阳光的映射下渗着骇人的冷意。

是正黄旗的人!

萧剑的表情突然有些凝重,小燕子已经转身去了正堂,还没进门就被守在门口的鄂敏扯到了一边,极力压低了声音问“燕慈,你和叔父说实话,昨天五阿哥到底去哪了,他和白莲教的人有没有瓜葛?”

“白莲教?”

她嘀咕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脸迷茫,萧剑瞥了一眼拉过晴儿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晴儿本能的警觉的摇了摇头,额头却突然传来一处温暖,挂着薄茧的手指轻拂过额角搅的她心乱如麻不敢呼吸,萧剑无奈的叹了口气,“瞧你急出的这满头汗,还要自己挺着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眨了眨眼望着他真挚的眼神,只觉得全身竖起的毛都被他这句话抚的一丝不剩。

那晚尔康对她表明了对紫薇的情意,说紫薇是他心中的唯一,说哪怕海枯石烂这辈子也只要和紫薇在一起,说他这辈子只会娶紫薇一个人,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无论会遇到多少困难。

晴儿望着尔康指天誓日的说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情意突然有些想哭,倒不是因为三年前那场星月雪夜寄托了多少少女的绵绵情意,而是因为她突然发现,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个不能替代的不能舍弃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可偏偏她不是任何人生命中的必须,甚至有点像个累赘。

她是额娘追随爱情过程中的累赘,阿玛以身殉国的时候额娘哭晕了整整两天两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撞棺自尽,小小的她死死的拖着额娘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额娘终于被人拉下,泪流满面的把她抱在怀里对着棺木哭诉“王爷啊,如果没有晴儿,妾身一定随您而去,您再等等,再等等!”

可到最后,额娘还是在一个雨夜用那把随着阿玛征战多年的弯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为这个年幼的女儿有一丝丝的停留。

现在又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又有一个人要为了另外一个人奋不顾身而放弃她,可她已经学会先发制人了。

于是她维持着属于皇家格格的体面笑着把过往界定为一段萍水相逢的朋友之交,“不过是宫里的人们爱嚼些舌根而已,要真是影响了你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紫薇是个好姑娘,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会尽力帮忙的。”

她甜甜笑着转了身,背影潇洒的甚至让尔康都觉得自己太过于自作多情,松了口气的去向紫薇解释,“我早就说了是宫里人无聊,我们俩之间清清白白!”

其余的话她再也听不清,那边影影绰绰下一双璧人解开了心结耳鬓厮磨,她才泻下了满身的劲心堵的想哭。

“要坚强,就得坚强到底。现在落泪,可就输了。”

她惊讶的抬头望去,一人单手执箫立在摇曳的灯笼下,烛光映在脸上半明半暗,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晴儿,我的确曾经告诉过你要坚强,但有时候可以适当的寻找下依靠。”

他低下头与她平视,太过炽热的眼神烧的晴儿忍不住别开了眼,只敢看向在角落里的小燕子,她应该已经听鄂敏说了昨天的事,此时整个人急的六神无主要望正堂里冲,被鄂敏死死的拉住还在不停的挣扎。

“昨天在庙会上,老爷遇到了刺客。”

“刺客?”

因为是花神生日,昨晚的花灯展尤其的热闹,乾隆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花灯忍不住诗兴大发,一会要题词,一会又要猜灯谜,百姓们倒也配合,一口一个‘好诗’的夸赞着他多少有些飘飘欲仙,身边的随从瞧见他高兴也都放宽的心赏着四处的美景,人就是这个时候多起来的。

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挤得这里寸步难行,摩肩擦踵的将原本护在乾隆身旁的几个人都挤到了周围,大家抱怨了几句才反应过来多少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有人冲了上来,花灯被劈开露着泛着银光的匕首从四面八方冲着乾隆而去,躲了左边防不了右边,看到了前边误了后边,最后是个小孩子冲的最快,高声喊着直挺挺的冲了上去。

“大家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动不了,是在老爷身边的四少爷挺身而上,挨了那么一刀,刚刚人才救回来。”

“那,那这和永琪有什么”

“永琪千不该万不该在那时候出现,神勇无比的把人抓到了手,可最危险的时候人不在,抓人的时候又那么轻巧,如果是你,会怎么看待他的行为?”

晴儿苦笑着反问,在这样被怀疑的情况下偏偏还对昨天的行程三缄其口,更难办的是,有人见过他和那些被抓的白莲教人来往。

“什么怎么看待?明明就是他胡思乱想,永琪是他的儿子,他难道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

小燕子愤愤不平的质问,晴儿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着,萧剑皱着眉沉思了好一会,“既然是白莲教,那就涉及到江湖人了。齐鲁山派的道长与我也有几分交情,我看看”

“少爷!”

那边的门终于被打开,永琪跌跌撞撞的走出来被福伦扶了一把才算没倒,小燕子挣脱开晴儿的手急匆匆的扑了上去,“永琪,你没事吧?”

他眯着眼睛适应着外边的阳光,终于看清了眼前人,一把握紧她的手上下瞧着,声音里半含着焦急半含着愠怒,“你这一天都去哪了?”

她指了指萧剑,“他送我回来的,昨晚上庙会上人太多我被挤的难受,多亏了萧”

话还没说完小燕子就被永琪扯到了身后,目光带着些敌意看向萧剑,“多谢先生,但家事繁重,恕不远送。”

“永琪,是萧剑救了我。”

“我知道,我这不是道了谢嘛?怎么,我还得再磕个头感激他的大恩大德?”

他说话带着压不下去的怒气,小燕子气呼呼的瞪他一眼,“惹你的是你爹,你别胡乱撒气。人家萧剑不仅救了我,还救了你儿~”

“救我?我还没落魄到要靠他这么个连剑都提不动的人救的地步!”

永琪冷冷的打断,看也不看萧剑一眼反手扣住小燕子的手腕往屋里走,萧剑看着小燕子剧烈的挣扎实在是忍不过去,“永琪你怎么对小燕子的!”

他呵了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义愤填膺的萧剑,“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哥儿从小锦衣玉食的没受过什么委屈,现在自己难受我不管,但你向着别人撒气我就看不惯,谁天生就来当你出气筒的?”

小燕子十分认可的附和着,永琪这才想起来,他这套‘主子奴才众生平等’的理论和小燕子如出一辙,心里的气更加的膨胀,砰的一声甩上了门把小燕子拉进了屋里隔绝了他的目光。

晴儿不好意思的道着歉,萧剑倒是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屋里噼里啪啦的传出来声响,看来是这夫妻俩也免不了一场仗要打。

小燕子扔完了东西觉得气还没消,别过脸去不理他的好言好语的关心,透过铜镜看着他蹲在地上把被她摔碎的镇纸和砚台一一捡起,要起身的时候腿上一时使不上劲,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的碎渣子上。

“小心!”

“啊!”

她焦急的站了起来扶住他,嘴上不依不饶的骂着他活该蹲下去看他的腿,膝盖处隔着裤子已经渗出了层层血丝,她毛手毛脚的使的劲大了些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小燕子看着他红肿的膝盖止不住的震惊“皇阿玛真舍得打你了?!”

“没打,就罚我跪了一夜。”

“跪了一夜?”

小时候被罚跪在祠堂的记忆连带着当年膝盖的刺痛感一并向她袭来,她转身就要去找太医被永琪拦下,“太医都围着四哥转呢,你不用去费那个力气。”

他的语气难掩落寞,小燕子又气又急的在房里转着圈,“那你怎么不告诉皇阿玛你去找证据了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就是把这个秘密早点说出来了而已。”

永琪抬头望着她苦笑了下,他为什么不说呢?他该说什么呢?难道说他怀疑山东官场不干不净,去查了一圈发现山东巡抚和西林家有不正当的利益往来关系?

绕这么一大圈子梁家的事是半点没找到,倒是西林家的把柄被他抓到了一大把。

“我什么证据都没找到,能和皇阿玛说什么。”

小燕子唔了一声卸了劲,永琪向里挪了挪握住她的手,“不过好在现在你回来了,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不见你和紫薇的人影我都快急疯了,四哥不省人事,皇阿玛又对我百般怀疑。我”

“紫薇也不见了?”

“紫薇还没回来吗?”

小燕子和尔康的声音一内一外的响起,尔康着急的闯了进来也不管什么身份规矩拉着小燕子问,她茫然的摇了摇头,看向跟在晴儿后边进门的萧剑。

“昨天人太多了,我只看见了你。”

尔康燃起的希望又破灭,颓然的瘫在椅子上捂着脸,萧剑迟疑了下又说,“不过我可以帮忙去问问,我在江湖上也有三两好友,恐怕紫薇的失踪和白莲教也脱不了干系。找到紫薇,说不定也能洗清永琪身上的冤屈。”

三人都连连点头附和着,永琪抬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被乾隆宣了过去,尔康跟着萧剑出去找紫薇,晴儿拼命拉下想去找乾隆理论的小燕子坐在房里从早上等到了傍晚。

“事情都会过去的。”

晴儿看着外边日渐落下的夕阳温言软语的安慰着,火红的晚霞透过窗棂照在小燕子身上,勾勒着一道弯弯的影子,她偏着头垂下了一半的发髻,正低头轻抚着肚子,安静又祥和的仿佛西天外的地母一般。

这样的形容词实在是不该加在小燕子的身上。

晴儿低头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偏头向窗外望去,夕阳拉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少男少女并肩走着,时而抬头对视一眼又移开,眉眼处处皆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她移开了眼向后望去,并没有萧剑的影子。

“小燕子,紫薇回来了”

小燕子惊喜的站起来就往外走,抱着紫薇又哭又笑的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可有受什么委屈,她摇摇头说因为被迷晕了所以一无所知,只尔康连连感慨着幸好有萧剑,认识的江湖人三道九流的干什么都有才能把紫薇好好的救了出来,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鄂敏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向着晴儿和小燕子行了一礼,“福晋,借一步说话。”

“叔父不用这么客气。”

她被鄂敏这架势整的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是鄂家的女儿,但她和这位早早便离了家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算不上有多熟稔,此时一脸震惊的望着他跪下去的动作慌得六神无主,想把他搀起来却被他死死的拦着。

“老臣求福晋救救西林家。”

原来鄂敏已经接到了山东巡抚递来的消息,多年的暗通款曲、结党营私已然被察觉,此次白莲教的事情查下去必然会引得整个山东官场震动,西林家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小燕子抖着鄂敏交给他的书信看得胆战心惊,上边的一个个字好像不认识一样在她眼前一一的略去却读不懂一句话的意思,只能盯着那些用朱墨圈出来的巨额数字看得触目惊心。

“阿玛竟然如此的胆大?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有些贪图名利罢了,可这么多银子,他这辈子、整个西林家这辈子花的完吗?”

她向后退了两步跌倒在石凳上,拼命摇着头,“我不能帮,你们是想要他的命吗?”

“就是不想要才来求你!燕慈,你是西林家的女儿,他是西林家的女婿。五阿哥荣,我们家荣,我们家损,五阿哥也好过不到哪去。有这么一个贪赃枉法的岳家,你觉得他能独善其身吗?”

见惯了杀戮与鲜血的眼神盯得她心里发毛,“西林家养你这些年,人都得有颗感恩的心。”

晚上突然起了风,吹的才抽了芽的新枝刷刷作响,永琪的影子在其间穿梭,最后消失在了偏堂尽头,视线被守在门口的旗兵们挡得严严实实。

“看来皇上已经下了旨,禁足五阿哥于偏厅。若再保不住西林家,他就真的半点赢面都没有了。”

鄂敏站起身拍了拍这位便宜侄女的肩膀,小燕子却觉得像是有人直接冲她的肚子来了一拳一样疼的她直冒冷汗,恶心感从嗓子里不住的冒出却又吐不出来任何,只能靠着树看向对面燃着蜡烛的小屋。

她该怎么做呢?

按鄂敏的意思的确能脱的干干净净,可那些恶形从此后就要被掩埋,永琪要被她连累的与这些肮脏事一起共沉沦,从此后便有了把柄,还真就成了永嘉一样的人。

可如果不按照鄂敏的意思去做,查下去能不能牵连出梁家尚未可知,西林家的倒台一定会惹得永琪一身腥……

她闭着眼沉思着纠结着也痛苦着,手心却突然传来一阵温暖,紫薇端着药碗轻轻的扶住她,“萧剑让我熬好的药,说你得注意身体,孩子要紧。”

她扬起药碗的手一顿,眼睛倏得亮了起来,“萧剑!”

萧剑在济南的宅子离大明湖算不上远,小燕子赶到时天还没黑透,萧剑一身玄色长袍端坐在案前煮茶,白烟袅袅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听见她进门的声音连头都没抬的继续舀着茶。氤氲的清香味依旧在空气里飘着,绿叶在白瓷碗中旋转着舞蹈,小燕子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站着干什么?你这身体倒还真挺不错,经历这么多事脸色还瞧着挺好,不是说后宫的娘娘福晋们都风一吹的就倒吗?”

小燕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你知道我的身份?”

“景阳宫的五福晋,三朝元老大学士鄂尔泰的嫡孙女,西林觉罗·燕慈。我没说错吧?”

小燕子点着头向后退,却突然感觉脸颊旁一阵风掠过,一声巨响,身后的门被死死的碰上。

“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是不是?”

“你设计我们?”

萧剑仰天大笑出声,“是。”

我早就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我故意假装自己不会武功引得你们放松了警惕,我跟着你们一路到了济南,白莲教行刺的事我早就知道,紫薇的失踪是我设计的,就是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甚至是给你送安胎药,都是我在故意提醒你——可以来找我。

小燕子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那你的目的呢?”

萧剑的目光轻轻在她小腹上飘过,“当然是有求于五福晋了。你觉得,是你们西林家全族人的命要紧呢,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命要紧?”

“你和西林家有什么仇?”

“杀父之仇!”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本能的想否认,西林家的人功利世俗了些是真的,但怎么会结下这种仇恨呢。可才想说话却突然想起今天鄂敏给她看得那封书信,字字行行满满的都是被金银掩盖着的滔天罪恶。

她突然有些心虚,但依旧强词夺理着不信说他一贯爱骗人,她要头一颗要命两条,才不会背叛西林家。他既然这么大的仇恨直接把她杀了算了,正好一尸两命也算父债女偿。

萧剑凝望了她几秒突然笑出了声,“你这幅胡搅蛮缠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还真和她有点像。”

“啊?”

“我曾经有个妹妹,和你有点像。”

小燕子本来寻思着如何挣脱的神情一缰,抬眸望向他眼神里的夹杂着真切的恨与无穷的思念的纠结,“但是被你们家给杀了。”

她终于开始不再挣扎,听他讲那些被历史的尘埃裹挟着的鲜血淋漓的过往。

萧家祖籍浙江钱塘,祖上世代行医,到了萧父这辈考中了进士一路扎实猛干从九品县令升到了杭州知府的位置,一下子跻身了浙江官场的核心。

“那些世家大族看不上我爹这样的小门小户出身,也眼红他这官升的太快。”

江浙一带虽从唐以后世家有所衰落,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之官商勾结,多年来也形成了几股势力,这些新氏族们牢牢把握着浙江的官场,一片歌舞升平之下其实是水深火热的人民。冷不丁的来一位从乡下摸爬滚打上来的知府,免不了一番嘲笑与歧视。

萧父也不屑于这些人为伍,有人有意从中调和关系邀他去赴宴,他乐呵呵的去了一阵慷慨陈词骗得那些富人们有苦说不出的只能‘慷慨解囊’救了那一年杭州大水重修了西湖上的堤坝;有纨绔子弟依旧我行我素的在街市上为非作歹,萧父半点面子不给直接在最热闹的吴越街上设了法场,当众斩了杭州员外家的大公子。

百姓自然是交口称赞,有人送万民伞,有人要送牌匾。可那些杭州的世家们却再也忍不了。本以为只是个乡下来的土巴佬不懂规矩将来只会成为他们的一条走狗,却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于是轻视之后变成了愤恨和惧怕。

他们惧怕他打破了杭州官场多年形成的微妙平衡,把他们的利益网全部拦断;更惧怕他将来再步步高升到朝廷里在皇帝面前揭发落得一个家破人亡夷九族的下场。

“所以他们就污蔑了萧大人?可是那和我阿玛有什么关系?”

“福晋难道不知道,你伯父鄂昌当年是杭州同知?”

小燕子张大了嘴巴摇了摇头,她的确对西林家从前的那些事一无所知。

鄂昌倒也不是那些世族里的人,因着父亲是大学士荫蔽得了官,来杭州鱼米之乡混个资历将来好再回京城去,被安排成了萧父的助手。从小自诩天之骄子当朝大学士的大公子哪里看得上这位,偏偏自己又不通政事常常被知府抢了风头,一来二去的心里的不满日渐积累,再加上那些人在一旁的阿谀奉承外加时不时吹着点耳旁风,对萧父的怨恨更加深重。

“所以,他就设计杀了萧大人一家?”

其实一开始这群人也拿萧父无可奈何。他实在是一个太过于干净纯粹的人了。人的弱点无非是权、财与色,偏偏这位萧大人一不贪权句句都是要为百姓谋福祉;二不贪财,就在那条老巷子里住这间不大的宅子怡然自得;三不图色,和原配发妻养着一儿一女琴瑟和鸣。完完全全的铁板一块无懈可击。若要真说有什么爱好,大概就是自幼随着父亲行医,结交了一些江湖人士,没事的时候喜欢煮一壶茶吹箫舞剑,再吟诗诵曲一番,总之都是些高雅至极潇洒至极的活动。

以至于鄂昌派人查了半天也懊恼不已,十分不明白看见山山水水做上两句诗是个什么有意思的事。

可偏偏也是这几句诗害了他。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诗,非说上边的某些字眼是反清复明,还要说我爹的那些朋友里有天地会的人,一个大大的帽子扣下来,谁也逃不了。”

于是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巷口的那家原本温馨的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宅子一点点的被火苗吞没,一辈子行医治病救人的祖父、温柔娴静的母亲、天真烂漫的小妹妹还有萧家上下十几口人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最后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萧剑满眼悲怆的说出这些令人绝望的事实,“你知道那场火有多大吗?”

出乎意料的小燕子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场大火应该和方家的那场大火一样大吧,一样的火光冲天,一眼的黑烟弥漫,一样的不见天日只能听见一声声呼喊在耳边,“燕子,燕子,活下去……”

她抬头望着萧剑,那杯茶已经凉透了,茶叶飘在水面上完全的舒展开来,熟悉的清香味也在一点点的散去,她终于想了起来——这是钱塘的径山茶,也是阿爹最爱的茶。

浙江山多水足,不高不低的山上最适合茶叶的生长,然而相比于名声大噪的西湖龙井,阿爹最爱的是径山上那一枝茶。小时候她经常跑的满头大汗的闯进屋里去,阿爹正摇着扇子笑着向她招手,她捧起茶碗就喝烫的嘶哈嘶哈的苦着张脸,觉得这茶有些淡的太过于索然无味,哭着闹着要去喝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最爱的西湖龙井,阿爹总是笑眯眯的把她搂在腿上伸手拂过她脸上的汗,指着还在滚烫的热水中起舞的茶叶告诉她,“西湖游人如织,有人追名有人逐利,那一汪清水不知道藏过多少人肮脏的秘密,茶早就不干净了。不如径山茶,长在山上无人问津,才最纯净最纯粹。”

她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正在一旁浣洗衣服的阿娘抬起头来嗔怪着瞪他一眼,“她这丫头心里除了玩就是吃,你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那时候她气鼓鼓的不服气,阿爹却笑的更加开怀,说这样多好,无忧无虑的是他这个当爹的本事。

可是后来她进茶坊当过跑账丫头,在梁家被人用热茶从头倒脚的浇下,口渴难耐的时候拿着油腻腻的碗偷上一点茶叶碎末喝个精光,也在入了西林家后喝上了那些所谓的西湖龙井,进了皇宫永琪把她捧在手心里什么好茶好酒的招手即来,她却再也没喝过一口径山茶。

就像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摇头晃脑在阿爹怀里笑得咯咯的小丫头了……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和萧剑相处。

是同命相连的相见两眼泪汪汪的同乡?还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的仇人?

小燕子向里挪了挪,萧剑在她眼里已经不再是什么恶棍绑徒,反而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般,和她一样有着一份对于江南水乡特有的情愫,甚至和她一样都被一场大火毁了所有。

萧剑看着她这幅不再挣扎的样子冷笑一声,“你也觉得西林家欠我们家的是吧?你也觉得西林家该死是不是?”

“你想让我做什么?”

萧剑没想到她如此的识时务,半信半疑的撩袍坐下,“初十山东巡抚会在历城山庄办一场晚宴给皇帝压惊,你要先稳住西林家让他们相信皇帝不会猜疑到他们,再暗中把证据递到我这里来,晚宴时我会再设计一场意外”

“不行!”

“你放心,是假的。我绝对不会伤了任何人,你记得让永琪多往前边凑凑,到时候来一出‘冒险救父’,不仅能洗刷冤屈,还能博得皇帝的好感,即使西林家倒台也影响不大,何乐而不为?”

小燕子皱着眉思索,这听起来是救永琪的最好方法,可她有些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帮我和永琪?”

“我说过,你和我妹妹很像。”

她是个急性子,整天跳上跳下的和顽皮猴子一样,偏偏还爱粘着他。他写字她就在旁边把墨水抹的哪都是,他习武她就在旁边拿着把剑乱挥,他读书的时候她就大声的放歌,最后咯咯笑着看着他被师傅骂得灰头土脸还不忘做个鬼脸一溜烟儿的跑了。

可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小精灵没人能不喜欢,这样一个会在你磕着碰着时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要吹气的小丫头没人能不喜欢,这样一个梳着两根朝天辫儿蹦蹦跳跳的喊着‘哥哥’要糖吃的小妹妹没人能不喜欢,所以他对这个妹妹依旧宠到了骨子里。

他有求必应。

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腿都要折了还不忘钻到洞里帮她捉回来那只调皮的小猫咪,夏天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她扫过来的腿敲醒还不忘帮她扇着风怕她热醒,下了学堂回来一边摇头晃脑的背着书还不忘去她最爱的醉芳斋买口点心。

“她最爱醉芳斋的黏口酥。”

“我最爱醉芳斋的黏口酥。”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萧剑震惊的望着她,“乾隆十一年上元灯会,我拉着你去看花灯。”

“我哭闹着非要你去给我买个燕子形的风筝,然后你就不见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郊外,我只记得家里住在杭州乌衣巷口中间的那栋房子里。”

“爹叫方之航,是杭州知府;娘叫杜雪吟,是织纺局的绣娘;爷爷杜淮生,是济仁堂的老郎中。”

“你叫方严”

“我叫方严”

眼眶逐渐红肿的湿润,夺眶而出的眼泪一颗颗的落在被绑着的双手上,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失散多年的哥哥。

因为她的胡闹,因为她的娇纵而走丢了的哥哥,阿爹缄口不提但至死都还念着的哥哥。

好像一切都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萧剑会吹那首《杏花春雨》,为什么她见他第一面就觉得熟悉,为什么他爱喝名不见经传的径山茶,为什么她明明记得杭州没有过姓萧的知府,为什么他的故事里,也有那场熊熊燃烧了三天的大火……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一家,都是在杭州钱塘江畔孕育,在乌衣巷的小院子里长大,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那年上元节后方家上下一连找了许多天,最后爷爷看着累得眼下乌青的阿爹和哭得眼睛红肿的阿娘叹了口气,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她,“儿子没了还有女儿,难道你们还舍得再失去一个吗?”

于是方家父母再也绝口不提这件事,乌衣巷口的院子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个小男孩一般把唯一的女儿宠上了天,可只有小燕子自己心里知道,那道伤口在父母心里在她心里再也不可能愈合。

可现在,终于,她又找到他了。

她突然觉得身体处在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中,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哥哥弥补心中悔恨的遗憾如一团火般把她的心灼烧的滚烫,可刚刚听的故事又让她如堕冰窟。

方家的一切,她和萧剑所经历的一切,始作俑者竟然都是因为西林家,这些年来她竟然都在认贼作父?

冰火两重天刺激的她头晕脑胀,小腹一搅一搅的疼的她冷汗不停的往下冒,终于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床上。

“小燕子!”

饶是他一步步算到了现在,也没想过自己的妹妹竟然还活着,小燕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妹妹。此刻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她经历了什么,连忙把布条松开看着她蜷缩在床上护着肚子呻吟着难受。

“哥~”

萧剑听得心都快碎了,慌张的想去扶起她,手搭到她脉搏上的那一刻才突然想起来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个才堪堪三个月的胎儿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不再是仇人之女的孩子,而是他自己的亲外甥。

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转身跑进屋里翻箱倒柜,拿着艾草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不小心碰到了在小燕子来之前就熬好的药汁。

褐色的汤汁洒在土色的地上颜色又艳了几分,狰狞的像深红的鲜血一样在刺激着他的眼睛,无声的控诉着他的邪恶。

“这是什么?不喝安胎药吗?”

小燕子被萧剑扶起斜靠在软垫上,他低下头点燃了艾草轻轻扇着眼前 的白眼,眼睛被熏得有些酸疼,连声音都带着点颤,“不喝了,还是这个有用。”

“你还会保胎?”

他隐在艾草香中头也不抬,“咱家祖上世代行医,我有童子功在身的你忘了?”

小燕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萧剑突然握紧了她的手,“燕子你放心,有哥在一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她灿然的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轻轻的抚着肚子重重的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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