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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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机场时，陆晨曦一直牵着庄恕的手，毕竟这里容易激起他并不太好的感受和回忆。感觉到手心收紧一些的力道，庄恕也微微收紧一点自己的手给她回应。

庄恕知道她体贴自己，但是陆晨曦一个女孩子，在这份感情里他总在退缩，总让她在主动，她现在是知晓一切他隐秘的苦衷，心疼他不会与他计较，可是自己当初在这里拒绝她求婚的决绝，想必也是狠狠伤了她的心。当初他很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怕的就是她受伤。

当初养父带着他到机场的时候，他的身体因为重病还很虚弱，当时的机场并没有如今这样大，可是却也是当时的他见过最大的地方。不安和不适在这种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虚弱的他走得脚下发软，眼前发晕，也照常忍着不说。

直到这个新的爸爸感觉到他呼吸频率的不对，停下脚步，蹲下来抱起了他，他的眼泪刷的一下留下来。从大概四五岁之后，他就没有被妈妈这样抱起来过了，更何况是其他人。他总觉得，是因为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小孩没有再被这样抱起来的，会被别人笑。

“走不动可以和我说，我抱你就好。”庄爱华抱起这孩子，只觉得他比想象中更轻，完全不是一个十岁男孩该有的体格。

“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抱了……”

“你还不算完全长大呢！”他的怅惘和委屈在那一刻喷薄而出，趴在庄爱华肩头，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这片土地，说不上不舍也谈不上决然。

而上一次从这里离开，愤怒、无法自处的一系列情绪将他整个人都占满，即使陆晨曦追到机场用那样的心情向他求婚，即使本以为会失去的所有，到底留了一样在他眼前，可他也全然顾不上。

碰到陆晨曦手上的戒指，又再感受了下自己手上的，他刚刚莫名开始突突狂跳的心一瞬间平静下来，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也不用再痛下决心负伤割舍一切，她一直会在他身边。

等到登机口的等候区域，庄恕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林欢刚刚给他的蛋糕放好，生怕歪倒或是碰碎了。林欢在机场门口第一次拥抱他送别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这份亲情得之太过不易，他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却还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只是像守着易碎的玻璃那样小心。

“庄恕，登机时间还没到，要不把这蛋糕打开先吃了吧，林欢特意等到快出发的时候才去拿的，再放一会奶油该化了。”

看着庄恕那不舍的表情，陆晨曦了然地笑了笑，“放心，我猜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还会有别的，这是林欢的表达方式，她是真的很在意你的。”

陆晨曦伸手拿过那个大白兔奶糖蛋糕，正想拆开喂他，便听到庄恕说了一句“我来吧。”

化开拌进奶油里的奶糖，香甜不减，口感却是变得轻盈起来，入口的一瞬间，他便明白了，林欢如今是个艺术家，她的思维和表达方式，抽象又具象，丰盈而浪漫，表面看似摸不着头脑，实则沉浸感知便能一触即达。他们现在的关系，卸下一切沉重与纠结的过往，该是轻松而自然的，毕竟血浓于水，尘封的记忆和掩盖在幕后那些哥哥深沉的爱，谁能不为之动容呢？

深吸一口气，他仿佛又卸下了一块大石。

上飞机不久，陆晨曦察觉到庄恕已经有些倦意，便要来毛毯给他盖上。“累了就睡一会吧。”她轻轻拍着他，不知不觉中也靠向他睡着了。

Jessica无意中回头看见，“爸爸，你看！”

庄老教授看了看庄恕和陆晨曦相互依偎着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帮他们拍照留作纪念吧。”

到达洛杉矶的家里之后，或许只因为那里处处留有庄恕的点点滴滴，陆晨曦虽是第一次踏进，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看到每个地方，都能想出庄恕在这里的样子。屋子里各处都有庄恕从小到大的照片，看看竟是比Jessica的还要多，足见庄老教授对儿子的感情。

“晨曦，不早了，Owen现在也累了，就先不带你参观了，先和Owen回去休息吧。”

陆晨曦跟着庄恕回到他的房间，干净简约，但却是还有些凌乱。庄恕匆忙赶回嘉林时，只来得及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没顾得上去收拾那半年来无心无力去整理的房间。而庄老教授一向是尊重儿子的一切，庄恕回嘉林后，庄老教授只是打扫了房间的卫生，没去动儿子的物品，房间的状况也就一直这样维持着。

“我走的时候没顾上收拾，爸爸都有打扫，换一下床单就好。”庄恕说着就要上前去，陆晨曦拉住他，把他推进浴室。

“你先去洗澡吧，我来换。”转身就在柜子里找出新床单，自然得和他淋雨发烧那晚，她从他床头上的柜子给他拿出新的衣服一样。

“你又知道在哪里？”庄恕有些惊讶，在嘉林时，她说她是房东，所以知道东西都在哪里，可现在这里是他家，他的房间。

“我猜得到，你的习惯。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洗吗？”

浴室的门下一秒就关上了。

拿起枕头，准备撤下原来的床单时，陆晨曦看到了那双被她干脆利落拒绝的高尔夫球手套，有些微微的褶皱，静静地躺在枕头底下。她想起当初自己冷着脸拒绝的时候，庄恕脸上的神情，他是不是拿着手套无措了许久？他真的自己留着，就这样放在身边，他当时已经生病了，一夜又一夜失眠的时候，是不是总抓着这手套？他当时一定很难受吧……

陆晨曦将手套放在一边展平，把新床单铺好，又拍了拍枕头和被子，让它们变得蓬松起来，再想拿起手套的时候，庄恕已经出来了。

“我好了，你去洗吧……”一抬头，看见陆晨曦拿着那双手套，“晨曦……”

“现在我可以把它要回来吗？”

“当然，它本来就是你的。”

她自然地把他拉过来坐下，用毛巾揉擦着他湿哒哒的头发，吹的时候，感觉高度有些不太顺手，便拉过边上的矮凳让他坐得更低些，“我怎么感觉好像在给小狗吹毛？”

“你吹过？”庄恕的问题没得到回答就被安顿到被窝里，又过了不久，和他身上同款沐浴露的香气靠近，他只感觉自己又被她臂弯一展给搂住了。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