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在治疗下，庄恕的病情虽然还是反反复复，但状态好的时候慢慢多了起来，也比之前的压抑沉闷多了不少的情绪。在状态好的时候，为了赶去无所事事带来的无聊焦躁感，他会看看父亲带来的笔记，尝试唤醒一下自己昏沉许久的大脑，但精力到底还是有限，注意力没法集中太久，所以尝试几次之后，他还是量力换了那些睡前小说。

看着庄恕安安静静靠在床头，努力集中注意力看书的样子，让陆晨曦想起两人第一次被逼着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他们就这么一人拿着一本书，注意力也是这般飘忽，只是到底也还是有些区别。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

“不像。”

好长时间不能和他“相爱相杀”，肆无忌惮地斗嘴撒娇调情，她很是想念那些来自他的情感回馈，无论是原来他隐忍却忍不住试探的时候，还是他们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的时候。

“这本要看完了？还想看什么？我一会回家给你带过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陆晨曦看着庄恕微微皱眉想要再努力集中注意力的表情，知道他是有些累了，便伸手接过他的书，帮他调整了床的角度。

“先不用带，现在记性差得很，看过转头就忘了，还得看好多遍呢。”

“消遣而已，不用记得那么清楚，每天看些不一样的，有点新鲜感，比较不那么无聊。”陆晨曦帮他整理好被子，仔细地将被角都掖好。

“好。”尚能控制自己的时候，庄恕都是很乖很听话的。

“想不想吃点饺子？”

“做起来太麻烦了点。”庄恕现在并不是很愿意陆晨曦离开自己身边太久，对她也很是依赖起来。

“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从头和面调馅儿我可不会。”陆晨曦笑笑，“不过我可以买一点，听说这边上有家东北饺子馆不错。”

庄恕摇了摇头，愿意自己动手包饺子本是喜欢包饺子时那种家庭团圆的氛围感，原先想和她一起包饺子，也是当初他内心底想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很深切的渴望，虽然他也没她说的那么厉害，最后馅儿也给调咸了，咸得很像那时他内心极度复杂的纠结。

“那有没有想吃什么？”

“你请我吃的那家面馆吧。”其实最开始的靠近，好像是他先主动的。

陆晨曦回家整理了一番，拎着装着面条的保温盒回到仁和时，并不知道一场风波正要落在她头上。

“陆晨曦陆大夫在哪儿呢？让她给我出来！”庄恕离开的半年来，她很大地转变了自己的性子，行医处事圆融而温和，“小炮仗”哑火大半年，对这样叫嚣的声音倒是有些陌生了。

“陆大夫这段时间休长假，都不在。”

“别替她遮遮掩掩，我们常在这守着，明明看见她就是经常进出这医院，就是既不出门诊，也不做手术，哪儿都蹲不到她，这难道不是你们替她遮掩什么吗？欲盖弥彰！”那人说着越来越激动，颇有些找不着人先要将面前人撂倒撒气的架势。

“就是她的疏忽，给我爸抢救到一半，就顾着给别人上呼吸机去了，要不是这样，我爸也不会走！你们那个老院长，还亲自上阵给病人吸痰呢！她这算什么！”

“我想我已经和您解释过了，我真的已经尽全力抢救您父亲了，但您父亲当时就已经抢救无效，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继续努力去抢回其他还有希望的病人。”陆晨曦听清来人是谁后，在他们身后站定，耐心开口回答道。

“你今儿倒是不躲了？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了？”对方说着，向她步步紧逼而来，“少拿这些托词来糊弄我们！”一只手已经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你倒是拿出证据来！”情绪激动下的动作冲劲很大，陆晨曦拎着许多东西不好用力挣脱，几乎快向身后的墙倒去。

“干什么！”庄恕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放开她！”等陆晨曦反应过来，庄恕已经扯开那人拉着她的那只手，双臂护着她把她挡到了身后。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有你什么事啊！让开！”此时的庄恕瘦弱的身体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气场也因为尚且还虚弱的身体并没散出多少来，一点没有当初身着白大褂时，义正威严地将陆晨曦挡在身后时那让对面人感受到逼仄的震慑力。

“抢救都有医疗记录，医院可以给出充分的证据证明陆大夫并没有说谎。”

对方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到这医院来之前没好好查查这医院到底如何？还是病起得太急没顾上，我劝你，为了你的命着想，还是换一家医院吧！医疗记录算什么？这仁和医院，不是才爆出三十年前篡改医疗记录的丑闻吗？还是两任院长，听说其中一个，还是这陆大夫的老师呢！有样学样推卸责任，不是最容易了吗！”

听到这里，庄恕神情一凛，倒是将刚刚没有散发出的气场开足了，那眼神看着让人忍不住冒出森森冷意。“若是执着求证，陈年旧事都能有迹可循，更何况是现在，当时那抢救室刚好就有监控，证据没有那么容易被抹杀，需要你就去调取有力证据，而不是在这里撒泼打滚。”

庄恕带着陆晨曦离开时，还不忘丢下一句“如果你查证，你的指控是无中生有，记得必须向陆大夫公开道歉。”

回到病房，陆晨曦根本顾不上那胡搅蛮缠的家属，只一个劲地担心庄恕走得这么急，用了这么大力气，有没有牵扯到哪里不舒服，刚刚提及的丑闻之事有没有再一次刺激到他，还没来得及细细询问查看，就被庄恕抱在怀里，像是以前许多次，她给他的拥抱那样。

许久未接受到的浓郁的情感回馈、那背后有坚实依靠能容她脆弱的感觉，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落下来。“我没事的……”

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由着她好好哭了一会，他知道，这些日子陪在他身边，她是极辛苦，也很是压抑的，他还有力气的时候，也要把这些力气都用来好好爱她。

“面看起来还好，我们吃面吧。”等到她渐渐平静下来，他说道。

果不其然，耗尽几天积攒精力的庄恕，到底还是反复了一下极糟糕的状态，但陆晨曦紧守着他时，倒像是这么长时间的疲惫不曾存在过一样。

“谢谢你那样努力爱着我，我也会拼尽全力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