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梦(中）

等到第二天清晨时，李灵梦早早起了床，帮助李大娘烧火做饭。李大娘执拗不可，"姑娘，你的身子才刚刚好，还是赶快休息吧。"

"大娘，别这样，我们姐妹俩落难逃荒，无处可去，还是多谢您才有了栖身之处。"

"姑娘你客气了，都是爹生娘养的孩子，谁还没个难处？"

"大娘，你可千万别这样说。"

李灵梦一边说着，一边把厨房里的柴火往锅灶里填。李大娘微笑着看了看她，然后又开始拉扯着谈起她父母乡下的事情。通过聊天，李大娘知道她祖籍湖南，在两年前全国闹饥荒的时候，父母带着姐妹俩逃难，路上的盘缠用完了。她父母没办法，商量着要不要把女儿卖出去。那时候大饥荒，父母易子而食，大家靠着草根树皮过日子，贩儿卖女的事情也不少见。

李灵梦知道这件事后，跟妹妹商量好了，不让父母为难，把剩下的干粮留给父母后，带着两根木棒沿路乞讨。她知道妹妹美色动人，就让妹妹拿脏泥自污面容，两个人拄着木棍一路乞讨，肚子饿了就吃点野菜树根，口渴了就喝点露水。一路走，两个人都饿的面黄肌瘦。

李大娘听她说了这番来历，也不由得唏嘘起来。正在这时，赵能堂兄弟俩敲响了院子里得大门，李大娘前去开门。李灵梦三两步跑到堂屋，用铜镜看自己的脸，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又跑到厨房烧火。李大娘先带他们去厨房看了李灵梦，然后又去看了李惊梦。这个时候，李惊梦已经有意识了，半睁着眼睛还不能起床。他们看过两姐妹后，拜别李大娘，回去继续讲书的讲书，种地的种地。

日子不长不短，半年过去快要入冬的年纪。清水村来了一个奇怪的老大爷，说是乞丐他不讨饭，说不是乞丐拄拐手里拿着个碗。村里的人有的好奇的，跑过来问他想要什么，他只是嘿嘿一笑，然后抖动着他花白的胡须说，"化机缘，化机缘。"这个时候，李灵梦姐妹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重，身形也与常人无异了。姐姐每日给别的姑娘缝缝补补过日子，妹妹身子娇弱，帮村里的姐妹们代笔写信。那天老大爷像是有感知的样子，跑到李大娘家，说要给两姐妹算命。李大娘看这个人眼神坚毅，面容和蔼，虽然衣衫褴褛，却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便喊两姐妹出来，自己则手里拿了一份干粮。老大爷看了一眼干粮，没说什么，把粮食放到碗里，笑着对李大娘说，"你这人命里有福，这个村子也是一块福地，可是同地不同人，同人不同命。"接着又对两姐妹说，"你们两姐妹今年一个走红事，一个走白事。我这有一本书，你们拿着，我过两天过来取。"姐妹俩只觉得奇怪，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收下书后，见到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易经要术"。说完，老大爷转身就走了。

这事说来也怪，姐妹俩晚上接着煤油灯光查看，也没有研究透，只看着书页里的空白发笑。两个人都觉得好笑，这老大爷像是江湖骗子，可拿本书也没去讹诈金银，还说什么两天后过来去，实在是咄咄怪事。但事情怪，不代表没人看的懂。第二天早上，赵忠特意前来拜访，看着这本书的空白，只觉得醍醐灌顶。闭上眼睛，用手去摸书页上的空白处，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像是沉醉在其中，过了好一会，李大娘过来喊他，他才反应过来。

醒过来后，像是着了魔一样，兴奋的看着李大娘他们三个人，对她们说这是一本奇书，问自己能不能带走观摩下，她们说可以。于是很罕见的，赵忠提前休息了一个下午，让学生早早回去，自己则坐在屋里开始看书。说是看书，不如说是摸书，那易经要术上用盲文似的小点扎针在上面，他一个字一个字摸上去，只觉得奥秘机妙。最后他又结合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来演算，便算得了自己今年将有一段姻缘，但是断了。他疑惑不解。

一生一姻缘，未结绳已断。

这就是易经对他命运的批语吗？

想了想，觉得还是想不透，感觉把这本书内容在草纸上抄写一遍，然后又背诵下来。

等他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暗影在深夜里吞噬着村庄，只有几户人家有些微的火光。他连忙跑去李大娘家，李大娘料想他没吃饭，留他吃饭，他推辞了下，李大娘说有事想商。他没法，只得一边吃饭一边陪李大娘聊天。李大娘看着他说，"赵忠啊，你年龄也不小了，我想要为你说一门亲事。"

说媒？赵忠吃惊了一下，果正和易经相称吗？

李大娘接着慢慢说，"其实，我们村里向你提亲的媒婆不少，但是我觉得没有你能看得上的小姐。你长的相貌堂堂又不喜欢说话，上了岁数也该娶亲了。"

赵忠这边正想着怎么婉拒，李大娘又说，你还记得被你所救的两个女孩子吗？里面有一个女孩子，在我这里常常聊起你，每次都说个没完。人家姑娘家也很能吃苦耐劳，跟富贵人家里的小姐不一样。

赵忠想了下，估计是李灵梦了。

他装作想了很久的样子，对李大娘说，这事事关重大，等我过两天给你答复。

李灵梦姐妹俩躲在厨房假装洗碗偷听，看着他好像没有娶亲的意思，便觉得隐隐有些失望。

李大娘看他不肯表态，心里着急，直接说，这姑娘正是李灵梦。

一时间，偷听的姐妹俩都脸色绯红，觉得不好意思。

赵忠知道没办法，但是死活不松口，请让我再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

李灵梦觉得失落下来，她知道姑娘家说这话太过主动，但是没有办法，没有父母落难而逃的她们，到现在也不过是想有一个好人家。赵先生正是拯救她们的人哪，而且姐妹俩虽说逃难而来，模样也不输给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没有用了，有些问题，表面上没回答，其实，已经是回答了。

妹妹看着李灵梦的样子，心里也难过起来，姐妹俩相对沉默。赵忠匆匆吃过饭后，继续回去研究他的易经要术去了。

其实，赵忠心里有人，但他害怕此刻书里的批语，想着还是等到明年才去提亲。至少，要让这本书，也要让自己度过这个寒冬。

但是，不幸来了。

有人提前他一步，向李家姐妹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