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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溯游从之 又多少年(下)

新还珠格格之桂堂春

昭昭很难过,没有人爱昭昭了。

他还没看够杭州的景就被扔上了马车,额娘抱着漂亮姐姐不撒手眼睛哭得红肿不停的问东问西,旁边坐着的婶婶也跟着哭,前边驾车的叔叔一会喊马一会安慰的,只有坐在角落里的哥哥和他一样,眨着眼看着大家,一句话都没有说。

昭昭向他爬了过去,小手戳了戳哥哥的腿,阿图这才把目光从窈窈身上移开,低头看着这个眼睛大大的可可爱爱的小团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昭昭。”

“额娘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弟弟。”

窈窈听见昭昭说话的时候也抬起了头,看了眼昭昭似乎在努力回忆着‘迢迢’长什么样,然后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够称职,哪怕在一起的一年里她都没怎么看过那个弟弟,此时愧疚涌上心头,好不容易止了哭的眼睛又积蓄了泪水,小燕子心疼的把她搂了更紧些,“又胡说什么!额娘什么时候让你照顾弟弟了?窈窈,你活着,你如今好好的活着额娘就高兴得不得了了,你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你和额娘说说,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呀?”

小燕子捧起女儿的脸,额头上的花朵经年累月到底还是没了痕迹,她好像也不爱美了就这样素面朝天的不像从前一照镜子就要哭闹,可时光终究待她不薄,少女的窈窕风致已然可见几分倾城色。对于小燕子来说,女儿失而复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已经是万幸。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女儿,“你得受了多少苦呀,怎么和舅舅走散了又遇见了尔泰他们呢?”

窈窈不肯说,尔泰和塞娅不愿说,阿图也不敢说,几人只劝着她说孩子回来了就好,小燕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姑娘大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藏不住,窈窈学会藏住心事,也学会藏住那些委屈和痛苦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从此以后有永琪和她护着,他们的窈窈小公主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刁蛮可爱、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过其实,窈窈应该过得也没她想得那么惨。

从前小姑娘娇生惯养,活泼是活泼但骑马射箭这样的本事永琪倒是没怎么让她碰过,这几年里大概是和塞娅待的时间长了,一袭红袍立于马上英姿飒爽的宛若草原明珠,马面裙卷着明媚的阳光,清风吹动发丝绕着笑声串串,小燕子没由来想起愉妃,不知她那个蒙古婆婆年轻时也是这幅好光景吗?

“像,这才是我们蒙古格格该有的样子!”

塞娅也掀开帘子看,眸中似是向往似是回忆,“小时候我也爱骑马,科尔沁草原的夏天特别好看,哥哥跑得快,我不服就在后边追,额赫在后边骂我没有半分女孩的样子,阿布就说,这才是我们蒙古格格该有的样子……

后来额赫没了,哥哥没了,阿布没了,连科尔沁草原,也没了……”

“塞娅……”小燕子回头看她,握住她的手向后指,“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科尔沁草原,一定还在!

看见这些粮草了吗?等我们到了漠北,永琪有了粮草,定能踏平和安大军,夺回科尔沁!”

小燕子说的雄心壮志 ,可塞娅并没有很高兴,“踏平和安大军?和安公主的大军不是科尔沁的子民吗?踏平的土地不是科尔沁的草原吗?和安想要谋反,想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为什么要搅得我们科尔沁不得安宁呢?”塞娅又气又急,“小燕子, 其实我们不是打不过和安。只是我不想用科尔沁的人去打科尔沁的人,我是科尔沁的格格,我得保护他们,我不想让百姓受罪!”

她捂着脸哭出了声,小燕子一瞬间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发现,从来风风火火肆意烂漫的科尔沁格格,也和所有的公主一样,身上背负着沉甸甸的责任;她也

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立场去说什么,她是什么身份?平叛者的妻子,还是造反者的姐姐或者是嫂子?总之在塞娅眼里,她就是入侵科尔沁,毁了科尔沁的爱新觉罗家族的一员吧?

不过塞娅更想得开,她明白相比让和安拖着科尔沁入一个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此时永琪赢了对科尔沁才是更好的选择,于是她很快就开始念叨,一会想着自己的九节鞭能不能取和安的项上人头,一会又担心小燕子带来的这些粮草够不够,高兴起来还要搂着昭昭玩,两人一个说蒙古话一个说大清官话叽里咕噜的竟然聊的不亦乐乎……车马辘辘的进了草原,霞光万道撒着金灿灿的光芒,窈窈哇了一声问尔泰,“泰叔,这离漠北大营还远不?”

“不远了,再有五里地就到了!”

“真的呀!那我就能看见阿玛了!”窈窈眼睛蹭的亮了起来,掀开帘子就跳下了马车,阿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下了马,鞭子高高扬起便蹿了出去。小燕子呀了一声也探出头去看,阳光下一前一后两道影子看不真切,只觉得那道光芒像是笼罩在神女上一般,塞娅笑着安慰她,“你放心好啦,有我们家阿图陪着呢,这条路他不知道小时候走过多少次了,不会有事的!”

“阿图真是个好孩子。”小燕子由衷的夸赞道,塞娅奇怪她怎么生出窈窈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儿来,她也奇怪塞娅怎么生出阿图这样面面俱到的暖男来,看着此时正专心看日出的昭昭笑,“昭昭,以后多和你阿图哥哥学着点!”

“你也喜欢我们家阿图啊?”塞娅顿时来了劲,“正好,我喜欢你们家窈窈喜欢的不得了,结个亲家怎么样?”

“啊?”

小燕子吓了一跳,尔泰已经嗤笑道“塞娅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姑娘才回来你又要给人家抢走啊?”

“赶你的车去!”塞娅不理她,满眼激动的看着小燕子,其实平心而论这孩子不错她很满意,但一想起来漠北这么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舍得,正想着怎么回绝的时候突然想到永琪,咧嘴笑道“这个我说了不算,你问我们家永琪去!”

“呵”尔泰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道这姑娘十年未见倒是学的愈发的狡黠了,高高的扬了一声‘驾’,哒哒的马蹄声里飘着他的打趣,“那你这可是要摸老虎屁股喽!”

窈窈如今骑马技艺了得,五里地的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跑到了 ,只是军纪森严,她的马才到帐子口便被拦了下来,银光乍现交叉在她身前,“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我要找我阿玛!”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士兵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里没有你阿玛,只有将军和士兵!”

“那我找你们将军,我是他女儿。”

“将军的女儿……你是临安公主?”

两蓝旗早便把永琪奉为了旗主,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有个好看的不得了的天仙似的女儿封号作临安公主这件事一点都不稀罕,莫说他们,只怕是大街上随便一打听,道听途说讲临安公主故事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此时面色有些凝重,像是在打量她究竟长的和永琪像不像。

窈窈也呆呆的立在那……‘临安公主’这曾经被她刻在心上的四个字她用了三年的时间去努力遗忘,如今乍然被人提起,顿时掀起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还是临安公主是吗?

那守卫打量了一下,像是觉得临安公主不会来漠北,无动于衷的挺直了身子,“军纪森严,没有牌令,就算是皇上来也不能进!”

“……”这要是搁以前咱们临安公主早便要闹一场,也好让人知道知道她大清第一刁蛮小公主财大气粗的厉害,但这几年性子被磨平了些,只生气的嘟起了嘴东张西望着,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高兴的大喊起来,“察里图叔叔!”

“乱喊什么!”

“窈窈小心!”

阿图扯了下窈窈躲开了守卫捅上来的尖刀,同时瞪了过去,“你亮刀干什么?真伤了公主半分,我饶不了你!”

“窈窈……公主?!”

察里图这么多年还是没改了这个习惯,哪次见着窈窈都要先喊名字再反应过来这是公主,此时激动的跑了过来激动的话都说不全,“我的天爷呀,真是公主啊!”

“察里图叔叔好!我阿玛在里面不?”

“在在在!将军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呢!”

窈窈甜甜的‘嗯’了一声,马也不舍得下又往里面奔,那守卫的人这才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她扬起尘土的背影吞吞吐吐,“察参将,这她怎么就闯进去了?”

“不能闯啊?人养心殿也敢这么闯你信不信?”

“啊……她真是公主啊?”

守卫的人吓得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刀,看着她的背影一路奔进中军大帐,永琪正对着步防图发愁,听见外边哒哒的马蹄声更觉得心烦,啪的把笔一扔,“什么人在外边喧哗?不是说了大营内不许骑马不许骑马!”

他暴喝一声喊着‘察里图’,没听见人回应急躁的快步走到帐子口去看看他又干什么去了,结果一掀开帘子就看见王帐中央一道矫健的红色身影,小姑娘单手勒着缰绳一手扬着马鞭,一只缺了耳朵的兔子,在她胸前跳跃着。

“窈窈!”

后来人说那一声喊的地动天摇,喊得山河动荡,喊的四周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平西南,灭西北,镇皇城的威武大将军、荣亲王、五阿哥,踉跄着步子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女儿。

“阿玛!”

窈窈从马上跳下来,还没站稳就被永琪抱在了怀里,力度大的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了一般,双手颤抖的从她的腿摸到她的胳膊再摸到她脖子前的挂坠儿上,年岁渐长白玉手镯戴不上了,便被她摘了下来穿了个红绳,逛逛当当的在胸前垂着,再往上看,眉心的瘢痕好像淡了许多……

他又抚上了那处瘢痕,轻轻的、慢慢的、痒痒的好像那个晚上给女儿画花时一样,窈窈已经哭的满脸是泪,泪眼盈盈的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阿玛,“我有很小心的保护着,但是还是掉了。”

“没事的……”永琪整个人都在颤抖,拼命忍着眼泪,“阿玛再给你画一个,再给你画好多好多个!”

“我不要,上次阿玛给我画了我第二天就看不见阿玛了。阿玛我以后都不要花了,你们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好认真,那双湿漉漉的杏眼祈求的看着永琪,三十多岁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眼泪,抱紧了女儿顿时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歉,“窈窈……阿玛对不起你……”

窈窈本就哭的够痛了,这一下更是哭的惊天动地,察里图其实感性的不得了,他早在看见窈窈的那一刻就想哭了,此时一见这阵仗那哭得更惨,揉着眼睛断断续续的呜呜着“真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将军在哭,参将也在哭,有的知道当初那些事的永琪的亲兵们也跟着哭,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容易感染,那些不明所以的将士们或是想到了父母亲人,或是想到了死去的同袍,也都跟着哭……一时间整个王帐周围都是呜咽的哭声,嗡嗡的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愈发的清彻,和安那边似乎都听到了些风声,有些奇怪的向这边望,“那边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大清皇帝殡天了?”

“天杀的皇后!要不是她,我们将军怎会与公主骨肉分离这么久!得为将军报仇,为公主报仇!”

察里图一边哭一边骂着,七尺男儿嗓门大,这么一喊大家都觉得心里有股火蹭蹭的往外冒,悲痛一时间化为力量,全部都振臂高呼,“踏平科尔沁!为将军报仇!为公主报仇!”

雄鹰在上空盘旋,震碎山河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沙场之上,也震得和安的心狂颤不已。

小燕子带回来的粮草很充足,一下子让这场原本很难打的仗变得轻松了许多,士兵们恨不得当场给小燕子磕一个,一个个‘福晋’‘福晋’的喊的亲热,小燕子不好意思的往永琪身后躲,永琪这次偏不护着她,也要把她拉到前边去,“福晋害什么羞呢,这次你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救了!”又笑着打趣她,“这可不像你小燕子的作风啊,你往常那不是跑的挺快吗?”

记得当初逃亡的时候救了个要被火烧的姑娘,明明银子是尔康掏的,人是萧剑救的,她倒是站在第一个对着那千恩万谢的母女摆手笑,“诶呀应该的呀,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姑娘被烧死呀,我……”

见他笑话,小燕子哼的一声踩了他一脚,“这不是废话吗,这钱都是咱家窈窈的,我总不至于脸大到抢自己女儿的功去!”

永琪摇头叹笑着扭头去看正和昭昭玩的开心的窈窈,“闺女!晚上阿玛给你露一手去!”

当天下午永琪就带着尔泰和察里图钻到了林子里去,黄昏时候已经赶了回来,一人一手提着只兔子,后边还拖着一只羊,招呼着她们喊,“快快快,支起火来!”

小燕子和塞娅高兴的应了声好,永琪下了马低头想找个木枝,正转圈的时候昭昭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举着两根比他要高出一头的棍子笑,“阿玛这个行不行!”

“好小子!吃你倒是快!”

永琪哈哈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神秘兮兮的凑到女儿身边去,“你等着啊,阿玛给你烤兔子吃!”

“嗯!”窈窈高兴极了,昭昭呜了一声一会看看认真劈柴的尔泰叔叔,一会又看看努力生火的额娘,然后跑回了正穿兔子的阿玛身边,“阿玛阿玛,这只兔子撞到哪里了呀?”

“啊?什么撞到哪?撞到我手里了呗!”

“啊……撞到你手里就会晕吗?”

“……哪跟哪啊?”永琪不太顾得上理他,专心和兔子作斗争,昭昭却不依不饶,“阿玛上次不是说,等到兔子撞上来的时候我就有兔子吃了,可是我这次没看见兔子撞上来呀?”

昭昭天真的问,尔泰却没忍住笑出了声,拍着永琪的肩膀摇头“你这么多心眼儿,你爹也这么多心眼儿,是怎么生出来这么好骗的儿子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在永琪踹过来之前抱起昭昭,“你跟着叔叔走好不好?叔叔每天都给你兔子吃!”

昭昭好像心动了,转身看了眼正和阿图在一起烧水的窈窈问,“那姐姐也是叔叔家的吗?”

“……”这个他可不敢承认,于是诚实的摇头,“哥哥是,你不是也喜欢哥哥吗?”

“但我更喜欢姐姐,姐姐长的好看!”他猛地从尔泰怀里跳下来,冲着窈窈跑了过去,“姐姐姐姐,你吃过烤兔子不!”

永琪哼了一声看着尔泰,大有几分得意,“我家儿子还好骗吗?”

今晚的漠北草原热闹极了,不仅是粮草已至稳了军心,科尔沁格格的到来也使得这场战争的正义天平完全倒向了永琪这里,据察里图报,“那边很多人的心都乱了,毕竟顺古尔的身份其实早有传言,准噶尔兵说那是他们策零汗的骨血……科尔沁格格虽然是女孩,但毕竟是实打实的老王爷的血脉,不少科尔沁的士兵都根本不想打!”

永琪听了后偏头向小燕子,“看来这头功,塞娅和你又要争一争了!”

但也心情大好,特令今晚营中大宴,两蓝旗分三队换防,尽量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他亲自烤了兔子和羊肉来,又炒了几个小菜,塞娅瞧见他拿着锅和拿刀一样熟练啧啧称奇,“神了啊永琪,这你也会干?”

又看看那边同样利落的小燕子,尝了口她端上来的菜,眼睛都亮了起来,“也太好吃了吧!”

“不会干,我们俩这三年喝西北风去啊?”

小燕子笑着又喂给她一口,原本逗昭昭的窈窈突然转过头来,“阿玛额娘,你们”

“诶呀呀”小燕子自知失言,他们心疼窈窈,窈窈同样也心疼他们,连忙扭头去招呼永琪,“你那个烤好了没?慢死啦!”

“来啦!”永琪端着烤的呲呲冒油的兔子小跑着过来,献宝儿似的往窈窈跟前一推,“快尝尝,好吃不!”

他撕下来一只兔腿递给窈窈,“羊太慢了,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又撕下来两只分别给小燕子和阿图,最后一只看了看,还是搁到了窈窈碗里,然后才开始分别的肉,昭昭被分到了一小块兔肉,虽然和兔腿比起来寒颤了很多但却没有半分不委屈,眉开眼笑的拿着筷子往肉上插,嘴张的老大却只咬下来一小口,吃的满嘴流油的斯哈斯哈的高兴极了,永琪和小燕子顾不上他,都盯着窈窈看,哪怕在外三年她依旧没改了宫中的习性,吃饭并不像昭昭一样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的咬着兔腿,永琪看着她清瘦的身材又红了眼眶,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心疼,“多吃点,以前阿玛最喜欢捏你的脸,你瞧瞧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阿玛,女孩子都不喜欢自己胖的!”

“吃你的肉!”永琪随手给昭昭又撕下来一块继续照顾女儿,和小燕子你一下我一下的绰着菜,“吃这个,豆腐有福!”

“这个这个,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

“再来点汤,这个是咸的,喝起来可香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窈窈的碗推成了个冒着尖儿的小山,窈窈只顾着点头不停的往嘴里塞,小燕子越看越难受又没忍住落了泪,永琪也满心都是感慨,见她没夹住那块肉掉了赶忙说着‘没事’又要夹一起一块儿,殷勤又小心翼翼的态度直接把窈窈的眼泪惹了出来,啜泣着还在努力往嘴里塞东西,桌子上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昭昭突然喊了一声,“阿玛”

“你又干什么?”

“我能再吃一块肉吗?”

他举着小手眨巴的眼睛里冒着光,窈窈瞧着他这幅样子破涕为笑的把碗里的兔腿往他碗里夹,但昭昭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不要,姐姐吃!阿玛说了,姐姐的日子过得很苦,姐姐吃肉!阿玛烤的兔子最好吃了!”

昭昭又讲起了永琪给他烤兔子的事情,窈窈沉默了几秒问他,“你平时还吃些什么呢?”

“阿玛给你烤过几次兔子呀?”

“……”

那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过得更惨些。

酒足饭饱后小燕子和塞娅带着孩子们都去休息,永琪和尔泰坐在营帐外谈天,不敢喝酒便用茶来代替,那么大的炭火煮茶煮的很快,没一会就冒起了白烟,尔泰尝了一口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要是有你们宫里的桃花酿就好了,也不会醉人,还比这茶有意思的很!”

“从小你就不爱喝茶!”

永琪笑着白他一眼,“酒醉人茶醒人,所以小时候都爱喝酒,醉一回做一场封侯拜相的春秋大梦;可是长大了却爱喝茶,看它起起伏伏才明白是人生。”

他扣着茶碗一饮而尽,尔泰侧目看他才发现好像每次见永琪都会觉得他比以前变了好多,四年前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心里憋着股劲,这次见他整个人倒是松弛了很多,只不过也不想开口去问,十几年的日子溜走,谁也说不清好坏了。

“我哥和我来了信,说阿玛额娘都安顿好了,一切顺利。”尔泰起了个新的话茬,“我哥当时受了很重的伤,那缅甸人有种迷药,管用但是让人上瘾,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戒了那瘾,不过那满身的武功算是散了……但他如今更珍惜紫薇嫂子和他共患难的情谊,说前世为国为家大梦一场,后半辈子就愿意花前月下做个闲散人,好好的陪陪嫂子。”

“紫薇寄的信里好像说起过这件事,叫什么‘银珠粉’,我当时还以为是麻沸散之类的东西,听你这么一说,这么让人上瘾啊?”永琪疑惑的问了句,又放心的笑了笑,“不过再苦再难也总算过去了!云南那地方听说是家家有水户户有花,当初逃亡的时候就想着要去,结果一直耽搁下来了……让他在云南也给我留一间房子,等这边的战事了了,我们也搬过去住,小燕子这几年没少念叨紫薇尔康,我也带着她,鸟语花香,每天劈柴喂马去。”

“什么热闹你都要凑”尔泰随耳一听,茶杯放到嘴边了才反应过来,“不是……你想干什么?你这不是——”

“我是什么?”

永琪倒茶的动作未停,尔泰却看不得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扣住他的手往旁边一拉,激动的眼睛都冒着光,“你这一仗打完再回去,你可就真的半点威胁都没了,那皇位板上钉钉就是你的!”

“上一次我回去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

“你少在这岔开话题啊,这次和那次不一样,皇后人都没了,媳妇儿孩子又都在你身边,谁能奈你何?平叛宫乱这么大的功,别说你孝期有孩子,你就是个太监,那些人也得把你捧上皇位去!”

“啧,你会不会说话?”

永琪撞了他一下,尔泰笑着求饶,“好好好我认错,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你……你这是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所以你才这么着急要来打科尔沁?”

“是”他抬手示意尔泰喝茶,“说句心里话,我额娘没的时候我特别想争口气,当初为了小燕子放弃的时候心里也有点不甘心……但是真当听见老佛爷殡天了,发现自己总算是保住了妻子和女儿的时候,那点不甘心就没了。因为我发现,我的确承受不起失去她们的痛苦。特别是皇后死了以后,我感觉我那点仇恨也就断了,也没必要再争个什么。毕竟你看这几年没有我,大家的日子不还是照样过?大清也没亡,杭州还是能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钱来。相比起来,这十几年来我亏欠小燕子太多了,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明白,我该好好的补偿她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说了仇恨,说了百姓,说了小燕子,可偏偏没说自己,所以尔泰很想问一问他,那你呢?你从小读的那么书,心里揣的那些志向,这些年受的这些罪……就都不要了吗?就白白浪费了吗?你自己甘心吗?你对得起那么多人,可你对得起自己吗?对得起这些年的自己吗?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而是问道“与和安公主这一场必须打吗?”

“什么意思?”

“不能和谈吗?咱们手里有兵、有粮草,科尔沁的士兵们也都认塞娅这个科尔沁格格,我们和谈,不战而屈人之兵,和安毕竟是大清的公主,她也要为子民考虑下吧……这么一场仗打下来,总要有伤亡的!”

“塞娅让你说的?”永琪偏着头看他,目光里尽是悲悯与无奈,“这样当然最好,但是和安不会的。她这个人啊,爱与恨都是极致的绝对的,她爱策零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能生下顺古尔,她恨永璂甚至能一刀把她的亲生额娘捅死……都已经到最后时刻了还能想到挟持皇阿玛来给自己谋一条生路,甚至在动兵之前就先转移了国库。这样的人,从前有顾忌的时候也许你还能控制得住,如今她像是一个归了山的母老虎,怎么可能再认输?

只怕她宁可战败被人凌迟,也不会苟且偷生求一个安稳!”

尔泰很想反驳,但与和安共处的十年里他也对这位公主的性情明白的清楚,有些沮丧的闷头把茶喝的干干净净,大有一副‘借茶消愁’的意思把杯子一放,“满上!”

“满你个头!”永琪收东西起身,“这是茶,大晚上喝多了睁眼到天明啊?明天仗还打不打了?”

他伸手也把尔泰拉了起来,催促着他赶紧回去休息,自己也朝军帐走去,怕半夜临时行军吵到孩子,永琪让人安排小燕子和孩子都睡在旁边的帐子里,他悄悄掀开了个门帘向里望了眼,只看见了一对姐弟,再往王帐看,那边正亮着盏灯火。

“总算想起我来啦?”

脚踝被永琪握着慢慢的放入有些烫的水里,小燕子本能的挣扎了下,溅起的水花荡了永琪一脸,他浑然不在意的用袖子蹭了蹭,抬头嗔怪的瞥了她一眼,“我知道烫,但太医说的话你得听进去,寒气入体也慢慢养,不然老了有你罪受的!

这次总瞧着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在杭州没出什么事吧?”

“啊?”小燕子连忙否认,“在杭州能出什么事?”又怕他再问,先倒打一耙,“先别说我,你呢?是不是一上了战场连命都不要了?冲锋什么的就显你了!”

她也气也担心,扑腾了两下又搅着水花,永琪笑着向后撤了下身子,“你不要太小瞧我们八旗将士了好吧?若是这点小打小闹都要让主将亲自冲锋,那离亡国也不远了!”

他又续了些水,一边聊一边帮她泡,洗好后又拿了帕子来,虽说这事他在王府时天天干习惯了的,可这毕竟是中军大帐,旁边摆着曾光瓦亮的盔甲,墙上挂着一二十斤重的长弓,岸上还摆着摊开的城防图,此时此刻蹲在她面前的,是平定四方、经天纬地的大将军。

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和不妥当,脚往里缩了缩要去抢他的帕子,“好啦好啦我自己来,万一有人来找你议事,看见了多不好。”

“不经通报擅闯中军大帐,就是察里图也得给他八十军棍!也就你和窈窈有这个胆子了!”永琪说这话时中气十足,颇显几分大将之风,可下一秒又温柔下来,“再说了,我给我自己妻子洗脚擦脚,谁能说出什么来!”

“谁能说出什么来?那当初你来打仗我要跟着,你不是说出一堆什么之乎者也的不许我来说影响不好?怎么现在不怕啦?”

小燕子随口反驳了一句,永琪一笑置之没回答,起身去拿了艾草来熏,小燕子看见的时候嘴巴张的更大,“这你也带来了?”

“去杭州这么些日子都耽搁了,回来不得好好养养?”

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暖流,她盘腿坐在榻子上看着永琪忙活,好像还是在他们那个小院里一样,没由来的就想喊他,“永琪”

“嗯?”

他正立在灯火下,扭头看着她,看见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笑着问,“你是不是比以前更爱我了?”

永琪虽然觉得和安一定不会选择和谈,但连续打了几日看着生灵涂炭实在是不忍,他还是心存了一点幻想,带了一队人马前往和安营帐想与她谈一谈条件,和安正斜卧在榻子上,手里拿着支中原才常见的玉搔头轻点着头,见他进来眯着眼睛看了下,笑声已经漾开,“五哥心真大,放着大清的万里河山不要,巴巴的跑我们蒙古来做什么?”

“不如五妹妹心大,亲生额娘被废,血尽而亡。亲生弟弟痴傻的不像样子,不也还有心思在这搔头呢吗?”

“你闭嘴!”皇后毕竟是她的亲生额娘,饶是她再恨再疯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此时抬眼愤恨的看着他,永琪一脸无辜的托了托手,“和我没关系,永璂会疯,是因为皇后杀了他的妻子和女儿,皇后会死,是因为你这个女儿给了她太多的‘震撼’,我一根毫毛都不稀得动她!”

“那是她们咎由自取!”她听不得永琪再强调是她捅了皇后这件事,整个人的情绪瞬间就有些崩溃,单手扬起玉搔头就朝着他跑了过来,察里图瞬间要拔剑,却见永琪稳稳的站在那里,单手握着她的手腕,“和安公主,不要自不量力了。那簪子捅人这招式,还是我们家福晋想出来的呢!”

永琪抬眸与她对视,男人的力量到底还是比女人要大很多,和安的手腕瞬间被他掐红,松开的时候连胳膊都跟着抖,听着他满是怜悯的劝导“和安,悬崖勒马,一切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她好像真信了一样,抬头扯出了抹笑看着永琪,“真的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

“五哥啊五哥,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信你的鬼话?当初你说能让策零活着我们科尔沁才出兵,可结果呢!结果呢!”

永琪也丝毫不怵,“你扪心自问,我没兑现诺言吗?策零是我杀的吗?还是你觉得,你弟弟会听我的话?你额娘会听我的话?和安,那盘棋是你自己下的,既落子便没有悔棋的道理!”

“所以我走到今天这步也没有后悔!”

“我从不后悔爱上策零,从不后悔打入皇宫,从不后悔捅了皇后,也从不后悔现在和你决一死战!”

她高抬着头,“五阿哥请回吧,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一会发起疯来,你还能活着走出这个营帐。”

永琪呵笑一声,“那你试试?我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死,也不会到今天大家都死绝了,我还能好好站在你跟前。我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死,你那一场逼宫谋反也不会失败啊。”

“但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勇识和手腕,你这样的人,不该成为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什么叫千古罪人?我想要当皇帝,想要让我的丈夫我的儿子做皇帝就是千古罪人,那你们这些人,爱新觉罗家这些人,古往今来那么多王子皇孙想要做皇帝,也折腾的皇城腥风血雨的,算不算千古罪人呢!”

“不是我要走上这条路上的,是皇上逼的,是皇后逼的,是老天逼的!我额娘说得那些话多对啊,你们要把我关在宫里十八年不见天日,要让我嫁给科尔沁快死的老头子,要让我担起公主的责任来……为什么又要我忍气吞声!”

“你不要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垂下了眼眸,转身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可才抬起脚就听见身后一道掷地有声的话,“若是经了他人苦呢?”

和安瞬间回头,正对上永琪的目光,“你被关在坤宁宫里,可你有你的亲生额娘,我被养在长春宫里五岁之前连自己的亲生额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有你的弟弟,我也有我的妹妹,我的额娘为了一个没出生的妹妹也曾折腾了我二十年。也许你觉得这些都不能比,但是和安,我在王府被圈禁的三年多里,,一双儿女流落在外,三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那扇高高的城墙里围着的就是一间破乱不堪的屋子、落下一身病的我们夫妻还有那个小小的一团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的孩子……我日日天天望着头顶那扇四四方方的天空,等着他年他日新帝登基降下一道死诏来结束我这不知该如何评价的一生,能不能算痛苦呢?”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说那三年多‘桃花源’的生活,那扇伪装的门被推开后,才发现内里是血淋淋的挣扎与痛苦,听得和安都有些怔,“所以呢,你不恨吗?”

“恨”永琪说的直截了当,“我恨那些没用的规矩体统,恨那个天杀的想要扒皮抽筋的皇后,也恨当初放纵的自己……但是,我不恨百姓。”

他平静的注视着和安,“我不恨百姓,也不恨那些明哲保身的官员们。

你也是,你可以恨皇家,但是不该恨所有人。过往的那些经历值得可怜,但是这些不该成为你为恶的挡板,不然你再这样下去,和曾经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科尔沁的子民们对你这个大妃,可谓是掏心掏肺,对得起你了。你架空科尔沁王爷,赶走科尔沁格格,独揽大权挥师南下,十年来劳民伤财只顾着兴兵,他们可曾有半句怨言?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往绝路上推呢?”

“我还是那句话,科尔沁的子民们没有对不起你,这些普通的将士们也没有对不起你。”

“他们怎么没有对不起我!要不是他们,策零不会死!这些科尔沁士兵们当初偷袭了粮仓,是他们把策零逼上了绝路!”

她好像又疯了起来,一提起策零就要疯,“五阿哥,你是不是觉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特别伟大,你是不是觉得你圈禁的那三年特别惨?

可我问你,你的三年有我的十八年长吗?

你的爱情婚姻有被人视作一场污点连提都不敢提吗?

你的挚爱有被自己的亲生弟弟杀了连个全尸都没有吗?

那就少在这说什么感同身受!

你要不是在孝贤皇后膝下养的那五年,皇阿玛能看见你?傅恒会选择把宝压到你身上去?你的五年里好处全占了,可我呢!我和那些在宗人府被圈禁至死的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劝我回头?呵,我回头?我凭什么回头!

你们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现在一副慈悲心肠的让我回头?可笑,早干什么去了!收起你那些冠冕堂皇的伪善吧,留着这点子力气不如战场上去说,到阎王爷面前去说!”

她气得双眼猩红,疯狂的咆哮着,永琪冷静的看着她发疯,正想着该如何稳定她的情绪的时候,突然见她停了下来。

她笑了,笑的灿比桃花若朝阳,却让永琪觉得不寒而栗,比刚刚那发了狠的咆哮不知道要可怕上多少倍。

下笔声刷刷,她又是笑着抬起头来,“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很对。公主公主,公众之主,享万民供养就该担起责任来。”

“我差点都忘了,全天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公主,五阿哥也有公主呢!国朝唯一一位有封邑的公主,皇上太后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临安公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苍生的责任我担不起,不如她来担。只要临安公主下嫁科尔沁王爷为大妃,我就可以无条件退兵,免了你心中挂念的苍生之苦!”

白皙的手腕在他眼前划了个圈,牛皮纸绢被和安扔了过来,永琪打开只看了一眼,心里的火便蹭的冒了上来。偏偏和安那尖尖细细的如蛇蝎索命的声音还在耳旁响起,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五阿哥识大体顾大局,满心都是苍生。一个女儿换几万人的性命,应该不会拒绝吧?

允婚临安公主嫁给科尔沁王爷顺古尔,我马上退兵。并且可以向你允诺,顺古尔此生不会纳二色,临安公主所生之子定是世子,将来继承科尔沁王位。

五阿哥,我朝公主哪一个不要联姻蒙古?我们家顺古尔又不是病歪歪的将死之人,不算委屈了临安公主吧?

就算是委屈了,公主嘛……不就该如此吗?

我救不了你口中的苍生百姓,但你女儿可以。”

她笑眯眯的递过去一支笔,“请五阿哥允婚。”

话音才落跟着永琪来的一队人便喧闹了起来,其中数察里图喊的最起劲,然而永琪只是抬眸与和安对视着,闪过了几分挣扎的眸间的狠绝让和安也有几分胆怯,可他最终还是敛下眼眸,接过了笔。

“将军!”

“将军咱们打过去啊!”

“只要我允婚,你就退兵?”

“只要你允婚,我就退兵。”

永琪‘哦’了一声,提笔也是唰唰几笔,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将那请婚书又扔了回去,同时剑拔出鞘,“科尔沁大妃你听着!明日日出之时,三军对阵,本将军定会将你杀的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察里图!整军两旗,军帐听令!”

“是!”

察里图声音洪亮的应了句是,永琪撩袍转身出了王帐,和安被他虽隐忍但也奔泻的怒火震惊了好久,等他走远了才捡起来地上的请婚书,上边一共三个字——你做梦!

她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什么百姓安稳天下太平,什么公主责任公主担当,不过就是想让我牺牲罢了!现在轮到他女儿了,他怎么不舍得了!”

身旁人吓得已经跪了一地,有人劝着她,“大妃,您何必要写这个请婚书呢,那五阿哥如何会舍得临安公主呢?”

“他不舍得?他为什么不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都舍得了为什么他不舍得?乾隆舍得把我嫁给一个快要死的糟老头子冲喜,他为什么不舍得把女儿嫁给我的儿子!”

“口口声声说对我的痛苦感同身受,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大义,可你看,他也没有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而舍得自己的女儿啊!

虚伪!虚伪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是一阵狂笑,可一边笑一边跌坐在地上哭出了声,“他当然不舍得……没有几个爹会这么狠心的……我知道他不舍得,我只是要告诉他,我不会退兵,也不会认输罢了……”

她是个疯子,地狱已经走了一半了,放下屠刀也不会立地成佛,哪有回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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