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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劫后余生 江湖悠长

新还珠格格之桂堂春

算起来这是小燕子第一次正正经经打量这间王府。

王府其实很大,比永和宫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只是空空旷旷的更显萧条,被大火燎烧的黑漆漆的墙只剩下了一半,屋子里破败的滴着昨夜在房顶积的水,院子中间栽着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树,高高的直耸云霄,当真是生命力顽强,就连那场大火也没动了分毫。

小燕子坐在门槛上撑着脑袋望天,无论多大的院子头顶的天空也还是四四方方的,这片清澈的不染任何尘埃的天,应该就是她从今以后不知道多少年能看见的唯一景色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从来爱自由的小燕子,禁足一两天就嚷嚷着要被憋死的小燕子,竟然有一天能安然的坐在这里,心甘情愿的一辈子就被困在这一方院子里……这在以前当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她是一只误闯入皇宫的燕子,飞来看看繁华景就要再飞走的,却不知怎么就被这宫里的风景迷了眼——小燕子回头看向躺在屋里的永琪,也许是这几年行军打仗四处跑身上的娇气少了很多,也许是他真的累了,哪怕这床板比永和宫的不知道硬了多少,可永琪躺在上边依旧睡得很熟,呼吸声均匀的起伏着,只是梦里眉头都皱的紧紧的。

是伤口疼吗?

“福晋请放宽心,身上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养一阵就好了。只是刚刚把脉瞧着脉象不稳,恐怕是有些内伤,幸亏救的及时,若是再拖两天,只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遵了乾隆旨意跟着进来的太医擦了把汗,斟酌着话语想要安慰这位惊天动地的五福晋几句,可小燕子那时候已经顾不得着急他身上的伤严不严重了,她只觉得把人救回来就是好的,哪怕病的再重,再难治,救出来了就好了,救出来她就知足了……

连日来的心劲卸下,小燕子才觉得自己疲惫极了,目光从躺着的丈夫身上收回又打量着这间空荡荡的不过只有一床一桌的屋子,这是当时给修葺的师傅们临时休息准备的,其实历来人家修屋从来是不许人先住在这屋里的,总觉得会碍了主人的福气。不过永琪不信这些,说积德行善做好事,菩萨看了会把碍了的福气补回来的,坚持要在屋里放了床和桌子,那边厨房也收拾出来一间,如今看来永琪说得没错,这可不就是当初积下的德嘛,不然岂不是要去睡地板了?

既然我佛慈悲,定会保佑他们一家都平平安安的吧……

永琪是被小孩子的哭声吵醒的,那哭声清脆而响亮,虽然是哭但是并不让人觉得悲伤,反而带着几分勃勃向上的生机,在狱里听多了哀嚎与抽噎的永琪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所谓的极乐世界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榻子上白色的襁褓里躺着一个小孩子。

他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依然有些干巴巴的瘦,但是那股新生的茁茁精气神却明显的很,永琪伸出手碰了下孩子那红彤彤的脸蛋儿,小孩子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算不得红润的嘴唇发出‘咯咯’的声音,永琪的心忍不住跟着颤,低下头认真的打量了下,才发现他的眉眼像极了自己。

所以那不是梦!

月光下的那道影子,抱着孩子的小燕子,那都不是梦!

永琪颤抖的坐起身来左右望着,下午的日头清亮亮的照亮了整间屋子,漏着缕缕阳光的窗格透着外边参天大树的绿色枝桠,轻灵的鸟鸣声里一只燕子从门前飞过,他顺着望了过去,小燕子就坐在门槛处——头靠在门上,安然的睡着了。

永琪慢慢的撑起了身子,腿上的伤口抹了药此时走起来还有点疼,轻手轻脚的扶着墙挪了过去,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盯着她恬淡的睡颜出神。

他有点难以相信,他真的又见到小燕子了!

她真好看啊,阳光不轻不重的打在她身上化出一道暖黄色的光圈来,比从前少了几分明媚张扬却多了些风姿韵味……只是瘦了很多,虽然她从来都不胖,但之前脸颊上还是肉嘟嘟的红润,哪里像如今瞧着单薄的弱不禁风一般……

永琪心疼又愧疚,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想摸摸她,手才碰上却见她哆嗦了一下,瞬间睁开了眼睛警觉的看向周围,下一秒却撞进了永琪满是心疼的眼神中。

“小燕子”

他愧疚的握住了她的手,握多了刀剑的手不如从前那般细嫩,却给人一种厚实的安心感,永琪哪怕脸色依然苍白着但手依旧是有力的,紧紧的攥住她的手,“没事的,什么都不用怕。”

人下意识的反应最真实,她被惊醒后整个人从骨子里闹出来的惧怕让他的心揪的更狠,他的小燕子,得是怎么熬过这几个月的呢?

她是怎么一个人,遮掩着那么大的肚子?她是怎么一个人,在他没回来之前苦苦支撑着?她是怎么一个人,在那件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担惊受怕的熬过漫漫长夜?她是怎么一个人,在以为被丈夫背叛后一边逃亡一边生下来孩子?她又是怎么一个人,回到京城来把他救出来的呢?

“对不起……小燕子……对不起”永琪心痛的哭了出来,原本蹲着的腿支撑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紧紧的搂着她声泪俱下的道着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燕子还没太睡醒,见他这一连串的道歉心里的委屈也泛了出来,蹭的把脸别过去,“那你说说,你哪对不起我了?”

“我不该一时冲动,让你在我不能陪在身边的时候有了孩子。”

“……”小燕子有些无语,“还有呢?”

“也不该和你说那些话,惹得你伤心。”

“然后呢?”

“然后不该让你这么担心……”

“你能说重点吗?”

“重点就是,我还是把你困在这里了……”

永琪真的很愧疚,他哪里不知道自由这两个字对于小燕子意味着什么,她不是那些从小就养在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她是长在田间跑在街上自由自在的小燕子啊,把她困在宫城里只能绕着紫禁城转他已经很愧疚了,见了游历过大江南北的摇光和在草原上奔马舞剑的塞娅后更是觉得对不起小燕子,所以他在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还有一点点的欣慰——至少把她送出了宫。

天大地大,那才是小燕子该去的地方吧……万千风景瑰丽秀美,清风明月群山清溪,会让她慢慢忘了自己吧……

可他从来没想到,到头来他把小燕子困在了一件牢笼里,这院子再大,又能有多大呢?

他低着头眼睛肿的和兔子一样,说起话来还带着哽咽的哭音,整个人比从前瘦了好多还带着分病弱的美感,小燕子看着他这幅一推就倒好欺负极了的样子又气又心疼,吸了下鼻子问他,“没了?这就是重点?”

“啊,还有,还有”

他好像真的很努力的在想,“我有时候忙起来可能的确忽视你了,我……”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气得直跺脚,“困困困!我心甘情愿你知不知道!”

“是,我这个人是爱自由,我是也埋怨你总是有那么多的事没时间陪我,你说的那些话我真的气得不行,现在想起来还想打你一顿!

可是……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听的,你最大的错,你最对不起我的地方,就是你私自做了决定,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就要以你自己的方式来救我!你就要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承认,我心里一直没放下南阳的那件事,我也承认我总是想让你把我和江山做比较看看哪个在你心里更重……但是永琪,我希望你肯为了我放弃天下放弃权力放弃江山,但是我决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你自己的生命!”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她单手抹着泪哽咽道“你知道我听他们说你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以为我救不出来你的时候有多绝望吗?你知道我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看见你手上脚上戴着镣铐,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的时候有多心疼吗?

永琪,你最对不起我的是这儿,是这儿!”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痛哭出声来,扑在他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好怕失去你……我要是知道事情真的会这么严重,我就不会生这个孩子……永琪……”

永琪紧紧的搂住她,嘴里依旧在不停的道着歉,小燕子听他说了千遍万遍早就听烦了,头埋在他颈间,“我不要听这个,永琪,我这辈子都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他抚着她的头发的手一顿,微微错开些距离认真的盯着她,“会,我爱你”

那三个字他说的很郑重很郑重,小燕子觉得心一下子就被戳中了,这些年里永琪说过很多很多的情话,他有时候背诗,有时候又念词的,有时候就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小燕子,你看天上星星眨呀眨的多好看啊,就像你每次看我的眼睛一样……甚至还和班杰明学过几句外国话来哄她,有时情到浓时耳鬓厮磨,他说的话更大胆更羞人些,什么美啊漂亮的跟仙女似勾他的魂要他的命之类的话他都说的出来,听得小燕子面红耳赤的往他怀里钻……但很少很少,会这么直接——我爱你。

“我爱你”

他又说了一遍,细碎的声音随着吻倾身而下,好像漫天的星星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缓缓坠落一般,他亲在她的额头上、耳垂上、眼睛上、鼻子上、脸颊上、嘴巴上、脖子上……每亲一下便要说一句‘我爱你’,一遍又一遍的仿佛怎么也说不够一样,生怕她没听见,也生怕她会忘……

小燕子不由自主的昂起头迎合他,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轻吻因为她的回应而乍然变了味,突然急促了起来,永琪轻轻含住她的唇瓣,酥麻感惹得小燕子浑身一激灵腿软的攀住了他的脖子,意乱情迷的张开了嘴由着他横冲直撞的闯进来,劫后余生的两人忘却了周遭的一切正难舍难分之际突然一阵哭声响起,小燕子才如梦方醒——孩子!

她推开永琪就往里屋跑,永琪跟在她后边腿还使不上劲,慢悠悠挪过去的时候小燕子已经抱起了孩子,头发因为刚刚的一番折腾有些散乱,几缕青丝拂在鬓边平填了几抹温柔,正好的日头落下一串依偎的影子轻轻晃着,衣衫半解着露出一抹白来,低头笑看着**正吮吸的满足的儿子,突然就让永琪想起来班杰明屏风后挂的那幅圣母像。

说实话,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也不好意思想到了那些不该想的东西,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被**的那一团白花花的丰盈所吸引然后慌忙的别开了眼,可如今看着真实的景象又觉得,西洋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母爱是全世界共同的情感,它博大的超乎国界,又纯粹的让人想不到分毫情欲。

“我抱着他吧”

永琪站到了小燕子身后,半拥着妻子看着怀里的孩子,他大概吃饱了,此时小手一挥一挥的可爱,看得他眉开眼笑,“瞧着瘦,但是怪有劲的!”

“是,这一路上我原以为他活不下来的,连看都不舍得多看两眼,就怕到时候舍不得。好几次感觉到他不动了又吓的不行,小心翼翼见他忽闪忽闪的喘着气才放下心来……看来啊这孩子到底还是随了咱们两个——命大!”

小燕子当真很满足,哪怕可能再也出不去,哪怕这王府简陋破败的根本称不上什么屋子,可是丈夫好好的,儿子也好好的,一双儿女虽然不在身边但一定会过得更好,这一切让她已经很感激上苍了……而且她越想越觉得高兴,一种劫后余生的高兴,拉着儿子的小手冲着永琪眨了眨眼,“看,我们和阿玛打声招呼!”

她故意把声音变得软软糯糯的像小孩子一般,永琪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怎么和窈窈似的。”

小燕子挥着儿子的手一顿,永琪已经把孩子抱了过来,略有点局促的调整了下才抱的舒服,“上次这么抱着孩子,还是窈窈小时候……不过她一个女孩子,我瞧着比他还闹腾些。”

“闹腾点好,闹腾点不吃亏。”

永琪突然有些哽咽,抱着孩子轻轻吸了下鼻子抬头看树叶缝隙里漏出的点点天空,小燕子伸手与他相握,“永琪,萧剑会照顾好窈窈的。”

“我知道”他眼里泛着泪光,像是在嘲笑自己,“我知道,就是觉得人生挺奇妙的,当初你说要把孩子抱给萧剑养,我还发了好大一场脾气,谁知道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你们萧家的姑娘,我还就真的养不起她了……”

“永琪”小燕子心疼的唤了他一声,他苦笑的低下了头,“没事,其实我挺高兴的。这孩子总要闹着出去玩,可我一直忙没空。这下子好了,有萧剑带着,大江南北,哪都能去!”

可她哪都不想去。

小燕子临走前和萧剑说了一晚上的话,除了几句是关于迢迢的,基本上都是在说窈窈,“这孩子和我不一样,她从小没过过苦日子,宫里最大的两个主子都宠着她,额娘还在的时候把她当心肝宝贝一般,永琪就更别提了,窈窈就是他的心肝和眼珠子……再加上永琪是王爷,阖宫上下没人敢惹她,她身上那公主的架子可是端得足足的!

她见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得拿到手才好,吃饭也挑,睡觉又轻,你不知道哪句话就能惹到这位小祖宗……

但她本心是好的,哥,你就多担待些……”

其实临安公主名声在外,他早有耳闻,人都说荣亲王独女那是宫中独一份的尊贵,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他原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决定好好见识下这位外甥女的威力,却不成想,她一声不吭。

她不哭,也不闹,甚至于这一路南下都没听见她说一句话,你让她吃什么就吃,让她睡哪她就睡,好养活的很哪有半分公主的架子,紫苏急的眼泪直掉,“萧大哥,您总得想个办法啊,公主是最爱说话的,那张巧嘴哪里停过,平时吃一顿饭,她和福晋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五阿哥话少又插不进去嘴,就在一旁笑……”

萧剑看在眼里更急在心里,进了济南城的时候还没天黑,随意找了家面铺想歇歇脚,那老板娘是典型的山东妇人,长得高高大大的人也开朗,也许是因为自己一连生了三个皮猴儿小子,见到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喜欢,笑着给她拿了块山东最出名的甜糕,“喊婶子!”

窈窈一声不吭,也不接那甜糕,冷着一张脸转身就坐在了凳子上,萧剑讪讪的陪着笑脸,却突然觉得公主就是公主啊,刚刚冷脸那一刹那还是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尊贵架子,哪怕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也平白的让人觉得不可亵玩焉。

“大姐,来三碗面。还有,能帮我们把这牛乳热热不?”

“诶!行!”那大姐也不介意又去忙活,可忙活了一圈萧剑这一桌都快吃完了也没听见那小姑娘说一句话,旁边坐的两个大人倒是一直不停,问东问西的生怕她不高兴似的,那大姐突然福至心灵,这孩子难不成不会说话?

此时她看着从外边跑过来的三个泥猴子倒也不生气了,害,好看难看有什么的,淘气听话又怎么样,聪明傻子也无所谓,健康就好!

可心里对这个小姑娘也更加的心疼,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偏偏还好像带着仙气让人觉得有几分疏离与敬畏,微微蹙着眉间又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大姐心疼的不得了,见她放下碗没吃几口面连忙道“不合口?婶子再给你做碗别的?”

她靠近了才发现这姑娘被风撩起的袖子下的胳膊上竟然有一道骇人的红痕,歪歪扭扭的已经结了痂,但那张小脸却是白白净净的漂亮极了,眉心开着一朵花,好看是好看但有些晕了颜色,她伸手要拿帕子,“老大,去给妹妹端盆水来!”

她自来熟,伸手就要给窈窈擦脸,一直沉默的窈窈突然跳了起来,“别碰我!”

碗从晃动的桌子上滚了下来,乳白色的飘着青叶的面汤还冒着热气,吓得萧剑慌忙把她拉开,“没事吧?”

窈窈低头盯着碎成几瓣的碗,沉默的摇着头。

晚上就住在那家面铺不远处的客栈里,窈窈一进去就砰的关上了门,徒留萧剑一人站在门外叹气,紫苏在一旁哄着哭闹的迢迢,也跟着叹气,“我有时候想,要是公主和小阿哥一样就好了,也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我去看看她去,不能让她就这么下去!”萧剑拍了下桌子下定决心就要往里闯,到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害怕,透过门缝往里看,小姑娘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抚着额头上的花,拿着笔一点一点的补着。

她不敢用力,每次笔尖还没触到额头就弹开来,如此往复了许多次半分也没补上,那朵花还是晕作了一团一幅要开败的模样,窈窈气得把笔往旁边一摔,自己埋进胳膊里压抑的哭着。

哪里是不哭呢,是不敢也不想让他们听到罢了。若是永琪或者小燕子在,临安公主只怕是哭得比迢迢还响呢!

萧剑心里不停的泛着酸,突然发现这一场变故中最苦的是窈窈,永琪和小燕子从来都是有情饮水饱,两个孩子太小什么都不知道,唯有窈窈,她懂一些却又不懂所有,她曾经的世界那样的富足美满,丝毫不知人世间的半分痛苦与无奈,她是金尊玉贵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却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偏偏所有人都要告诉她——窈窈,你是个大孩子了……

你的阿玛额娘为你放弃了太多太多,你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这些大人们自以为是的馈赠和忍辱负重,加之在一个不过才八岁的孩子身上还却是难以忍受的重担,父母的爱成了她心里的愧,道德与责任把她压的喘不过来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萧剑默默的放下了要推开门的手默默的回了房间,可月上中天了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披了件衣服轻手轻脚的进去,窈窈躺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抱着一个枕头,一双眼睛哭肿的像兔子一样,萧剑轻轻拿起被她扔在一边的笔重新抹了色,小心翼翼的蹲在床边,一点一点的给她补着花。

人说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当萧剑蹲在这里看着她的眉眼的时候,才真切的感受到永琪的痛苦,他得有多舍不得啊?

第二天早上起来窈窈一照镜子就呀了一声,紫苏正抱着迢迢,见了就笑,“一定是神仙听见了五阿哥和福晋的祷告,来看过公主了!”她蹲下来慈爱的看着窈窈,“公主以后可不许再偷偷哭了,五阿哥和福晋要是知道了得多难受,他们最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了!”

窈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萧剑拎着早餐进来,一见窈窈故作夸张的问“呀,你额头上的花”

“舅舅”

窈窈罕见的主动开了口,“我知道,是舅舅给我画的。”

“窈窈,舅”

“昨天的碗是不是很贵?我不是故意要打翻的。”

她十分的愧疚,她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印象里好像小时候毛手毛脚的没少打碎东西,小燕子见了心疼的不得了,一边收拾一边念叨“这得多少两金子啊……”以至于她觉得每个都好贵,此时低着头,“我只有这个手镯是有钱的,但是这是我阿玛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我不舍得……”

“诶呀这孩子”萧剑心疼的抱住她,“你想什么呢……先不说那碗不值几个钱,再者说来,舅舅难道能苦着你?”他掏出好几张银票来,“走之前你阿玛把这些塞给了我,说这些年他把杭州的钱挥霍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这些了,要我苦谁不能苦着你!我们这一大家,都是靠我们临安公主养着呢!”

“窈窈,你高高兴兴的,你过得好好的,你阿玛额娘就高兴!”

……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玩起来心野了,别再把咱们忘了……”

他抬头盯着头顶这方湛蓝的天,好像风能把他的思念送到窈窈身边一样,小燕子温顺的靠在他肩上,“忘不了……你给窈窈画的那朵花,一直到我走她都没舍得洗,那么毛手毛脚一孩子,天天早上洗脸的时候那小心翼翼的,额娘要是知道肯定得夸——这才有咱们皇家公主的风范……

永琪,她不会忘了,哪怕萧剑对她再好,你也是她唯一的阿玛。”

“但是啊~”她刻意想拂去些离愁别绪,戳了戳儿子的小脸蛋儿“从你抱住这孩子,没一句是关于他的,小孩子可聪明的很,小心他记仇不跟你亲了,你老了可是要指望我们弟弟养老的!”

永琪这才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他大概真听得懂,此时把脸一扭就是不看他,乐得永琪轻轻晃了两下襁褓,“倒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给他起个名字吧?你要是不起,我可把当年怀窈窈的时候想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都用上了哈?”

当初怀窈窈时小燕子坚持是个男孩子,起了一堆什么小马驹、小虎仔、小太阳、小星星之类的名字,有次夜里永琪正睡得香,突然被她一巴掌拍醒,吓得永琪一个激灵坐起来还以为孩子怎么了就要去喊太医,结果她捧着肚子眼睛亮的和星星一样,“我又想到一个好名字!”

永琪扑通躺了回去,任她扑过来在耳边说什么也不肯再睁开眼睛,只含混不清的应着“好,非常好,好得很……”

“行,你想用哪个就用哪个。”

小燕子没想到他会答应,当初不只她起名起的带劲,永琪恨不得把四书五经都翻烂了,甚至还追着纪晓岚要去看他还没编好的《四库全书》,后来有次还听礼部侍郎说,“福晋不知道吧?当初五阿哥要我们每个人都想三个名字,还要把名字的典故出处都写成篇文章来,大家抓耳挠腮那个紧张劲啊,就跟殿试争状元似的!”好不容易定了‘窈窈’的名字后,他又恨不得给这两个字找出八百句吉祥话来,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

“永琪,孩子没有任何的错,他最无辜了。在肚子里就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才睁开眼又要过这样的日子,连个名字他阿玛都不肯给起吗?”

小燕子实在是太了解永琪了,一句话就说到了他心里去,虽然他现在抱着孩子,虽然这孩子的确和他像得不得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你说高兴吗?当然高兴了,这几年虽然他总说有窈窈就够了,但心里也总归还是盼着能儿女双全的,如今有了孩子,当然高兴了。

可你说有多高兴?那倒也没有。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来得晚一点,他们哪里用经历这样的惊心动魄,小燕子好好的,窈窈也好好的,他也……不至于放弃了那么那么多。

但这一切难道能怪这个孩子吗?他才不过一个月,又能知道什么呢?该为这一切承担起责任的是他,是他一时荒唐是他同小燕子有了孩子,是他没护住这一大家子,是他执拗的要去争,才让这么多爱他的人落得如此这般……

如果他不争,如果他安安生生的当一个皇子,如果他早早的带妻子孩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他不会被皇后视为眼中钉,老佛爷和皇阿玛也不会为了保住他而选择去牺牲小燕子,一个闲散王爷干了些出格的事有什么的?

归根到底,都怪他自己这几年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权力熏了心,哪怕他再怎么说为了国为了民,也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对于江山的那一点点小小的渴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好在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总之一家人都好好的活着,爱的人也许各在天涯但心未散,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再次看向怀里的儿子的时候永琪的目光已经柔和了很多,看着他哪怕瘦弱却颇高的精气神,阳光把淡黄色的襁褓映得金灿灿若明日,永琪抬头望着南北通透亮堂堂的屋子,笑着看向小燕子,“叫‘昭昭’吧,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从今往后,日头明朗,风和昭昭。”

“昭昭?”小燕子也抬头看他,一场牢狱之灾,似乎只是让他的身形消瘦了些,肩膀倒还宽阔了几分,可以停风雪,可以载河山,日头明媚的洒在他肩上,让人相信只要他在这,日子真的会昭昭灿若明日。

“这个名字好,和窈窈合起来就是‘招摇’,一听就是姐弟俩,和迢”她突然噤了声,永琪似乎因为‘窈窈’两字脸上才起的笑容又淡了几分,她突然觉得,其实没必要让他知道,还有一个‘迢迢’的存在。

如果注定不会再相见,就让他少一份挂念与愧疚吧。

京城不知怎么今年春天雨水极多,那夜又下了一场雨,倒不像她砸宫门那天那样的滂沱大雨,而是春日最常见的绵绵细雨,一场春雨一场暖,早上起来推开门夜雨过后的空气清新宜人,小燕子深吸一口气心情也好得不得了,伸了个懒腰一抬头,突然发现那面被烟熏的黑乎乎的墙上不知何时绽放了几束花枝,绿色的藤上绽放着盛大的绚烂色彩,落着斑斑驳驳的影子好看极了,竟让这从前瞧着萧瑟的高墙都妩媚多情了几分。

“永琪!”

她激动的喊还在屋里躺着的永琪,他正侧躺着逗才醒的昭昭玩,听见她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的披了件外袍一瘸一拐的跑出去看,小燕子指着外边的花枝满脸的惊讶,“你看开花了!”

花枝越过高墙开得盛大,花瓣上含着昨夜的春雨晶莹剔透的在阳光下晃着光,粉色娇俏裹着纯洁的白,永琪眼神猛的颤了颤。

这没有的,这里没有树,他沿着这条街走过那么多次,打量了这间王府更是不知道多少次,他当然知道,这里从来都没有树,又怎么会长出这么长的花枝来呢?

细细打量了下,这是爬藤月季,花枝攀越过高高的府墙,将墙外的人间的烟火色彩带来几分染了屋内的欢快。

“诶,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啥——一支红杏出墙来?”

小燕子看着这天赐的花朵眼睛眨了眨的,永琪呵呵笑了声,“倒也不必非背首诗!”

“切!”小燕子松开挽着他的手,高高兴兴的站到花墙下去,“这不是学你们文化人吗,看见啥都得做首诗。特别是这种——诶,这个是不是叫吉兆?老天爷赐的那种!”

她扯过一束花枝在鼻尖嗅着,水灵灵的花瓣遮了半边的脸,竟还生出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风韵来,看得他心又漏停了一拍,一边笑话自己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能轻易被她的容貌蛊了心也太见色起意了些,一边笑的与她解释,“什么吉兆!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间从没有什么天意,有的只是有心人罢了。”

“啊?”小燕子没太听懂,随口骂了他一句神神叨叨的要专心看花,却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夫妻俩双双惊讶的看了过去。

大门被人缓缓向内推开,两队侍卫持着晃着银光的长刀面容严肃的站在两边,生怕他俩跑出去似的,另有几个侍卫搬着东西鱼贯而入,旁边跳跃着两个脑袋,是江墨和柳青一边被拦着一边拼命的挥着手,话还没传进来就被‘向后退’的声音岔开了去,小燕子看着两人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哀怨的消失在门口,也气得嘟起了嘴,“好歹让他们把食盒留下啊……我想会宾楼那口儿都不知道多久了。”

“诶呀福晋,这还不够嘛!”一个年龄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的小侍卫见她似乎并不多难相处笑着打趣了句,又指着那一摊东西道“这些都是百姓们送来的,那食盒不能进,就怕万一有点什么事,但是百姓送的东西,谁也管不了……”又指了指那边的花墙,“这花也不知道昨晚上谁移来的,让小的传句话——花开富贵,讨个吉利。”

说完便匆匆离开,又是一副不苟言笑认真站岗的模样,门又被重重的关上,永琪低头看着眼前这些吃的用的锅碗瓢盆的东西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你看这些百姓,他们是最可爱的人啊。

他们逆来顺受,更也忍辱负重,你对他们的一点点好都会记在心里感恩戴德,只要觉得你好,就恨不得捧出一颗心来,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哪怕自己日子也没过得好到哪去……如此可爱的百姓,得是被逼得有多狠,才会对官府失望至极,甚至走上动乱反国的路呢?

真想为他们多做些事啊……永琪又忍不住想到这些,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又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晃了晃脑袋低头去收拾这些东西,小燕子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试探的喊他“永琪?”

“嗯?”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笑的眉眼弯弯,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铲子,“不是惦记人家会宾楼的 菜?中午我给你露一手怎么样?你看看是我做的好吃,还是会宾楼柳老板的好吃!中午我给你做饭怎么样?这次在科尔沁好好的和尔泰学了一手呢!”

“你那点本事我还不清楚?还和人柳青比呢!”小燕子笑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永琪却兴致勃勃往厨房走,小燕子见他真拿起锅来诶了一声,“不是,你真的要”

他刚好扭过头来,单手别过挡在他眼前的花枝,“花开的那么好,阳光也这么好,我们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日子也过得活色生香的?”

厨房很快燃起了炊烟,永琪走路慢但却稳,那边的井是早便打好的,井水清澈冰凉的倒入锅里,柴火燎烧着香味,小燕子抱着孩子摇着扇子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添着柴火还不忘搅着锅。

“你还记得咱们逃亡的时候不,让你劈个柴你能砸到脚,让你烧个火你折腾的满脸都是灰。”

“你还好意思说啊?我为啥砸着脚?人别人都老老实实的帮忙,就你跑到萧剑身边去叽叽喳喳的,我哪还有心思放在劈柴上!”

小燕子听见他这么说惊讶极了,永琪这人嘴硬,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吃醋,尤其是吃过自己大舅哥老大一坛子醋的尴尬往事更是不肯承认也绝口不提,没想到这次倒是坦诚,整得小燕子一时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你怪实在的哈”

“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还少啊?”

“……”

永琪默默结束了这个话题,小燕子也不再纠缠,静静的靠在门上看着他被烟火包裹的宽厚背影。

她还真是第一次吃永琪做的菜,逃亡的时候这种精细活一向是柳青和柳红来,偶尔萧剑也会充个数,五阿哥是出了名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凭心而论,卖相还行。她迫不及待的要拿筷子,永琪正在一旁洗手,笑着打趣她,“不怕我下毒啊?”

“我就是你的命,你自己毒自己啊?”

永琪因为她这句话心颤了一下,感动和欣慰一并袭来,却还是在她要拿筷子前拦住了她,“先洗手!”

“又没人管你的规矩,你还这么讲究。”

她说归说已经把手放了进去,竟然是温的,想开口发现他已经去哄昭昭了,于是胡乱的洗了两下终于拿上了筷子,很简单的青叶菜,不咸不淡不油不腻的清爽极了,旁边还有一盆汤,她直接拿着勺子舀起来喝,同样是清清淡淡的鲜美。

“你去哪偷师学艺去了?”

“什么叫偷师学艺!在外行军打仗,难免有时候粮草不太够得省着,偶尔不在营地也只能靠自己,我就学了点。一回生而睡熟的。而且说实话,其实这次在准噶尔打仗还挺轻松的,一屋子都是亲戚,闲着没事就跟尔泰学了两手,本来想着窈窈生辰的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去西山上野炊,我给你们娘俩儿露一手的,现在看来,她没你有福气!”

这话听起来耳熟,好像哪一年窈窈生辰的时候永琪吃小燕子给窈窈煮的寿面,他就这么打趣,却没想到当初连碗坨了的面都不舍得给她吃,如今却要让女儿一个人过以后的日子了……

永琪握着筷子的手空空的顿着,小燕子抬头看着他这幅神情恍惚的模样,突然撕下一块饼伸到他嘴边,笑的眨呀眨呀的眼睛撞进他惊讶的眼神中,“来,犒劳一下我们的大厨师!”

酒足饭饱后小燕子扶着永琪的肩推他到床上去躺着,然而才要起身却被他长臂一揽拉到**来,小燕子贴在他身上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又没出息的红了脸,小手推拒在身前,“诶呀你好好的躺着”

“那你陪着我。”

他突然有些傲娇,小燕子笑着要挣脱他的怀抱,“我还有事呢,诶呀你”

“有什么可忙的,又不用晨昏定省,这么大的院子就咱们三个谁也不需要请安。你看外边多好的天气,太阳晒的暖洋洋的,正是适合睡觉的时候”

“啊哈?”

小燕子有点难以置信这话会从永琪嘴里说出来,这人不是天天念叨着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虽然现在是中午吧,但是他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还要一本正经的和她说,“中午睡太久不好,你看一整个下午都没精打采的,到了晚上你倒是精神,连带着窈窈一块不睡在那看话本子,一个两个的都等着变小熊猫吧!”他知道这招对小燕子没用,就故意吓唬窈窈,结果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指着他手里的折子,“阿玛也没睡!”

“对!阿玛也要变成小熊猫!”小燕子附和着女儿,窈窈听了这个更是什么都不怕,“那我们一家都是熊猫啦!只要和阿玛额娘在一块,变成什么都没事!”

小姑娘甜甜笑着偎在小燕子怀里,母女俩歪着脑袋一幅‘你拿我没办法’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永琪无奈的摇摇头让小桂子端了两碗牛乳茶来,心里却忍不住盘算着,明天得去找黄芪问问有没有啥助眠的药,可才动了这个心思又觉得是药三分毒,扭头看着两人咕咚咕咚的喝着心里又漾出丝丝暖意来,其实这样也不错,妻子和女儿在旁边陪着笑着闹着,可比他一个人闷在书房里看折子快活多了!

只是,如果窈窈没有那么多问题就好……

这姑娘的求知心随了永琪,不像小燕子囫囵吞枣的只看个乐呵,她看一页就能问出一页的问题来,有时候是不懂那些朝代,“阿玛,这个话本子里的皇帝也是玛法吗?”

“不是”永琪心情好或者不太忙的时候就会搁下笔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好好讲一讲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说盘古如何开天辟地,汉唐宋元明又是如何灭亡……父女俩一个讲一个听都起劲的很,小燕子却揉着耳朵早就翻到了一边去,看故事就看故事,知道谁爱谁谁恨谁就得了,管谁当皇帝呢!

永琪听见她这么嘀咕就毫不留情的揶揄她,“人窈窈这叫勤学好问!你这个当额娘的也得学着点!”

大概天底下小燕子只愿意承认窈窈比她哪哪都好,听了这话与有荣焉眉开眼笑,“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

不过有时候她又总是会问出一些尴尬的问题来,比如上次不知道看从哪翻出来的话本子,那上边有两页插图,草丛中星空下两重人影叠在一起,小姑娘看不懂就拿着书指着画问,“他们在干什么呀?”

“问你阿玛!”小燕子头也不抬的搪塞过去,反正问什么她都不知道,永琪扭头看了一眼笔啪的直接掉在了桌子上墨汁染了折子,啪的把话本子收起来自己说话都有点支支吾吾的,“叠罗汉……”

“哦”

“叠罗汉?”小燕子一听这个来了兴趣,探过脑袋看了一眼脸胀得通红,瞪了眼永琪把话本子死死的藏在了身后,“没收了,你赶紧去睡觉!”

“额娘和阿玛还没睡,我也不睡!”

“萧窈,我数三个数,你快回去睡觉!”

……

其实不只是永琪想,她也想窈窈想的不得了,那是她身上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儿,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是她日日抱着搂着牵着哄着长大的姑娘……八年的时间里她眼里心里除了永琪就是窈窈,如今那个总是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小姑娘突然不见了,她心里也想的要发疯!永琪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心思,却又知道这样的事没法安慰,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诶呦了一声故意皱了皱眉。

小燕子果然吓了一跳,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一直压在永琪身上,又想到太医说的那些话整个人慌的不行,一边要翻身下来一边焦急的问他,“我压到你了是不是?你哪难受啊?”

永琪向旁边措了措给她留了点地方,手搂过她的腰让她躺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的爪子抓了上来,哆哆嗦嗦的要解他的扣子,“我看看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压到哪吧?”

她连说话都带着颤,永琪却不想她看,虽然知道也许他从大牢里出来晕过去的时候小燕子已经看的彻底了,却还是不想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让她看见自己满身的伤痕,总觉得既会让小燕子担心又有点损害他男人的雄风,即使他不曾有半分屈服,却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曾被在监牢里吊着,忍受那样的屈辱……于是像个良家妇女一般死死的拽着衣服,故作夸张道“福晋这么耐不住?这可是大白天啊!这……不好吧?”

小燕子没心情和他开玩笑,还是要去解他的衣服,见永琪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心一横开始解自己的扣子,“行,白天就白天,把衣服脱了!”

她已经利落的解开了外袍,手又要去解中衣,真有一幅要在白天大干一场的阵仗,永琪被她这幅雄赳赳气昂昂视死如归的表情吓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慌忙伸出手摁住她继续解扣子的手,“小燕子,我……”

“你怎么?你不行吗?”

若是在平常,永琪哪里能容忍她在这事上开玩笑,早就把她扑倒振夫纲去了,然而此时只是苦笑了笑,手顺着她解开的衣袍轻轻的搁在她的小腹上,“还疼吗?”

“我一直没敢问你,你一个人,早产生下孩子得多疼啊……”

他没问她疼不疼,而是问她,有多疼啊……

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他身上的时候,震天响的钟声往他耳朵里钻的时候,不堪重负的麻袋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就会想小燕子,想她一个人在宫里捱过的漫长的半年,想他没赶回去的时候那夹板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想她一个人生下孩子又该有多疼……想着想着心里的疼已经让他的脑子麻木的感受不到周遭任何,吊在那里的关在牢里的只是一幅空空的躯壳,他的心他的魂早已飞到了小燕子身边。

“特别疼是不是?”

小燕子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咬着嘴唇直摇头,“不疼,孩子那么小,不会疼的。”

“胡说,你生窈窈的时候我看见了,生昭昭怎么就不疼了?”

“真不疼……窈窈是头胎,昭昭又不是,他”小燕子说着也想起来当时的委屈,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明况折腾的生不下来,门外的女儿哭嚎着拍着窗户被吓得整个人都在抖,丈夫又远在天边不知生死……一阵又一阵的宫缩剧痛折磨的她死去活来,可又不知道那连成串的泪水到底是为谁而流……

“疼,疼死了,谁让你非要把我赶走的,谁让你不在我身边的,谁让你想出那么个馊主意的!”小燕子痛哭流涕的扑在他怀里,拳头用力的敲下却又轻轻的砸在他胸口上,最后无力的攥着他**的袍子哭,“疼……可我又觉得,没有你疼……永琪,他们打你打的狠吗?我都没敢看,我都没敢看……”

永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却放下不少,这姑娘自从进了王府后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情绪,生怕他想不开,可其实,最苦的是她自己啊!

“没事的,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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