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启 三

云霄阁中的藏书阁里，收藏了大东所有的名书典籍，它的价值自然是非同凡响的。而这座藏书阁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两代帝王养在深宫之中的泰山公主。

已经在藏书阁里待了半个时辰了，可东景承却是连一页书都没有看进去。半晌，她合起书，轻轻靠在身后的书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东景炎进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书架前面的东景承，他走上前蹲在东景承面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承儿？承儿！”

东景承回神看他，收敛了方才的迷惘：“哥哥。”

“妹妹在看什么呢？怎么这么入神？”东景炎凑近去看她手中的书，“《青州风土传记》？这本书，妹妹不是已然看过几十遍了吗？怎么还在看这个？”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东景承抚摸着书籍的封面，微微一笑，她的眼底含着东景炎看不懂的缠绵和缱绻，“每看一遍，我便能从中感受到一点新的东西。放眼整个大东，天启城身为帝都，辉煌无比，而其余六州也各有各的风土人情。可在景承眼中，无论是万人向往的煌煌天启，还是冬日里万里冰封的北州，亦或是富甲天下的商州，都比不上青州的名川大泽。”东景承微微喟叹道，“若有一日，我也能游遍青州的大好风光，便好了。”

“这有何难？”东景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轻描淡写道，“妹妹若是喜欢，自可向父皇请旨，带上一小队护国军一起前去便是了。”说到这，他还羡慕道，“若我不是太子，必然也要走遍这大东的锦绣山河。我这些时日一直在看青州写月的画作，就是想要模仿一二他笔下的青州山水，但奈何我从未见过，怎么也不得其法。若是有朝一日能去看看，必然是极好的。”

听着东景炎的话，东景承自始至终都淡淡地笑着，她道：“我是喜欢青州的山水，但在外漂泊久了，自然是更思念自己的故乡的。落叶归根，我是帝都的公主，自然是永远属于天启城的。”她微微收紧了手指，捏住了书籍，却又很快放开。

东景承站起身，将手中的书籍放回原位，她的面容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我从前一直觉得，天启虽为帝都，却好似是一只吞噬人心的怪物。在这里待久了，便会被它吞噬。所以纵使无数人蜂蛹至此，我也只想着逃离它。但是后来我慢慢发现，其实是我错了。”

她微微仰头，徐徐道：“其实，这座城本身是没有什么善恶之分的，人心才有。如果不想让它彻底沦为世人争斗的牺牲品，就要让它落入正确的人手中。”

东景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他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只觉得东景承的身上有一种看穿了世俗且能战胜世俗的力量。等后来他终于明白了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其实父皇的眼光没有错，东殊将军的话也没有错——他并不是那个可以征服六州的人，也终究成不了那个征服天下的人。

他的妹妹景承，才是这天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