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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成殇

燃晚:恰似君归处

* 重生塌仙君墨燃1.5 vs 重生楚宗师楚晚宁2.0

*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枝,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 要是他多解释一句,墨燃心中的恨能不能淡一点?若当初能坦率一些,墨燃心中的怨会不会少半分?

 

受罚的第三日,墨燃便早早地抄完了门规。

这两日他除了在藏经阁罚抄外,就是和师昧待在一起,日子也不算难熬。

 

倒是再没见着楚晚宁。

 

如今既已抄完,总是需要去见见自己的师尊,看他接下来如何发落自己。

 

按照死生之巅的规矩,弟子犯戒禁足期间,不得下山,但也不能闲着,必须给门派打杂帮忙,做些苦差事。

 

通常而言,这些差事都是诸如:帮孟婆堂的大娘刷盘子,擦洗奈何桥柱子上的三百六十五只石狮子,誊抄枯燥至极的存档卷宗等等……

 

墨燃有些忐忑,不知道楚晚宁会惩罚自己做什么。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南峰峰顶,穿过重重叠叠的修竹林后,大片大片锦绣红莲映入眼帘。

 

此时正值清晨,旭日东升,映得天边织锦灿烂,火红的云霞与池中接天莲叶的红色芙蓉交相辉映,浩浩荡荡,波光明灭。池上曲廊水榭娉婷静立,依山一帘水瀑喧豗,细碎晶莹的水珠叮叮咚咚敲击着石壁,水雾蒸腾,烟光凝绯,宁静中显出几分妖娆。

红莲水榭不愧是死生之巅玉衡长老的居所,一人一榭倒是极其相称。

 

看着眼前生气盎然的红莲水榭,一时间没来由的,墨燃的心微微发颤。

 

他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

  

想着想着便兀自迈步朝里走去。

 

只是脚还没跨入大门,一道结界便将他生生阻绝在了门外,险些倒仰当场。

墨燃这才回过神来,红莲水榭设了防护结界,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

连他这个徒弟都进不去。

 

但如今既已触动结界,楚晚宁定会知道有人前来,他等着就是了。

 

只是出来见他的不是楚晚宁,而是薛蒙。

 

这让墨燃十分震惊。

 

楚晚宁这人,说白了有些洁癖,最不喜与人亲近。上辈子在死生之巅修习,他就没进过红莲水榭。但是现在薛蒙竟能自由出入,而他则被挡在门外。这多少让墨燃有些不甘,甚至还有些气恼。

 

薛蒙没去在意墨燃的神情,直接道明来意,“你找师尊什么事?”

 

墨燃不甘但又无法,毕竟自己现在犯了错正受着罚呢!讪讪道,“我来交抄本。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想到墨燃真这么快抄完了,但薛蒙面上不显,只淡淡道,“哦,那拿来吧!”

 

墨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要亲自交给师尊。师尊人呢,我要见师尊!”

 

薛蒙没好气道,“师尊现在正忙着,你要交就给我,师尊现在没空搭理你!”

 

墨燃更加气恼了,什么叫师尊没空搭理他?他薛蒙凭什么就能在师尊跟前?

 

他原本也不是那么想进红莲水榭,也并非那么愿意见到楚晚宁。但一想到是薛蒙立在水榭内拦着他,他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于是铁了心今天还非得见到楚晚宁不可。“不行!我要亲自给师尊,不然我不走了!”

 

薛蒙对这赖皮狗式的发言实在无语,“墨微雨,都说了师尊忙着没空见你你是听不懂吗?哼!师尊让我转告你,若你抄完门规就自去藏经阁整理卷宗典籍。”

 

被拦着进不去红莲水榭墨燃本就有些不爽,现在又去藏经阁每日枯坐,那他还怎么和师昧约会?

 

于是愤愤道,“什么?还去藏经阁!师尊呢,我要见师尊,谁知道是不是你假传旨意公报私仇?!”

 

薛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墨微雨,你这个狗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薛蒙还想骂着什么,楚晚宁从身后走来,声音不冷不淡道:“你不愿去藏经阁整理卷宗典籍?”

 

几日未见,楚晚宁脸色微白,声音清冷微哑。

 

楚晚宁受的伤还没好吗?

不可能!他都快痊愈了楚晚宁怎么可能还有事?

 

那楚晚宁到底怎么了?!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新伤?

可恶!他就不能安安份份地待在红莲水榭吗?!非得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给谁看?!

但转念一想,墨燃被自己这突来的莫名愤怒惊到了!

如今他不是踏仙君,面前人亦不是楚妃!他楚晚宁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关他什么事?

他为什么要去想楚晚宁?

 

是闲得蛋疼?还是闲得发慌?

……

 

墨燃当然不想去藏经阁,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不甘不愿道,“师尊,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见一见你?

 

只是想和师昧多待在一起?

 

这种话不管怎么想,似乎说出来都极为不妥,墨燃只好干脆闭了嘴。

 

楚晚宁也并未真打算问出个所以然来,瞧墨燃那不情不愿又一脸愤然的样,罢了!“不去也行,那就去王夫人处吧,看她怎么安置你。”

 

墨燃不可置信地盯着楚晚宁,这就答应了?

 

楚晚宁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人怎么转了性了?

 

难道被人换了芯子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墨燃心中油然一阵惊怖。他死死盯着楚晚宁,似要看穿这个人的灵魂。看清楚这个清冷的壳子里还是不是那个他恨了两世又纠缠了一生的故人。

 

楚晚宁对于墨燃的直视并未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阂了视线淡淡道,“留下抄本,自去王夫人处吧!”说完再不多停留,转身回了水榭。

 

从始至终,整个人都是淡淡的。

 

独留下墨燃一人僵立着。

 

薛蒙没好气道,“现在你该知道了吧!谁那么无聊针对你?留下抄本,我还要去帮师尊的忙呢!”

 

墨燃盯着薛蒙,半天无言。随后将抄本放在门口的石柱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重生以来,墨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

 

他习惯了楚晚宁怒视他,责骂他,管束他。哪怕楚晚宁皱着眉头,也都是因为他。

 

但现在楚晚宁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死生之巅任意一个弟子,不再有多余的表情,也不会有多余的情绪,就好像墨燃从未入得他的眼、走进他的心,掀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比楚晚宁怒瞪他,用天问抽他,甚至是动手扇他的脸,更让他焦躁。

 

这种情绪他以前从未体会过。只是一经体验,就让他顿感五脏衰竭,六腑破碎。就如同心里破了一个洞,无论怎样填补都不济于是,于事无补。

 

心,空落落的。

 

......

 

浑浑噩噩地从红莲水榭出来,墨燃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又到往何方,一时如机甲般盲目地走着。

 

鬼使神差地,他来到了通天塔前的海棠花树下。

 

这是他前世死去的地方。

 

此时海棠花还未完全盛开,树上布满了一簇簇的花骨朵,清晨的露珠还未完全散去,朝霞之下如五彩的宝石,忽闪忽闪的,煞是好看。

 

墨燃不由想,要是海棠花完全盛开了会是怎样的景象?

 

他凝目细细回想。

他想到了前世身死,想到了登顶人极,想到了师昧仙逝,想到了.....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光阴碎片被他竭力抓住,细细嚼来竟是初见楚晚宁时的情景。

 

月白风清处,与君初见时。

 

那个站在繁花荼蘼里,低头兀自沉思的楚晚宁,眉眼间,瞧上去很是温柔。

  

“仙君,仙君,你理理我。”

 

......

 

一时间墨燃竟有些茫然。

 

原来他和楚晚宁之间,竟也曾有过三春温暖。

 

只是岁月蹉跎,他不再抬眸仰望眼前的白衣仙人。而那双凤目里,终是再不见昔日的神彩。

 

......

 

红莲水榭。

与墨燃短暂相见之后,楚晚宁的心绪再难平静。

 

孟婆堂匆匆一瞥,已过去了两日。

 

这几日他一直昼夜未歇地整理幕后之人的线索。思索着幕后之人给墨燃种魔花,究竟图谋为何,最终想要的又是什么?虽八苦长恨暂时被压制,但幕后之人未明,他不能赌哪怕一丝一毫的侥幸。

 

否则前世之劫,亦会是今生之祸。

 

他已错过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不然,重来一世又有何意义?

 

为避免记忆有缺,或是忽视了任何一个细节,重生的第一夜,在夜半无人时,楚晚宁一个人悄悄去了藏书阁。前世,他便是在藏书阁的一本药宗经书里找到有关八苦长恨的记载。

 

虽前世已细读过了许多遍,每一遍都叫他心如刀绞,遍体生寒。但他仍不得不一字一句细细研读着,即便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要再一次被万箭穿心,亦或是千刀万剐。

 

“八苦长恨花, 魔种。相传千万年前,由勾陈上宫自魔域带入人间。”

 

书上绘着一粒品相诡谲的种子,旁边画着一滴血水,一缕薄烟。

 

“此种栽培甚难,需以魔血滴灌十年,再融以一缕饲主魂魄,方能萌芽开花。”

 

魔血。魔族.....

 

这世间早已没有纯魔。

 

不过,唯一与魔族能扯上关系的便只有蝶骨美人席......

 

楚晚宁曾在《孤月夜简史》、《孤月夜仙丹妙药备急方》等介绍孤月夜的书籍里读到过有关蝶骨美人席的著述。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蝶骨美人席遭际时的震惊与恶心。

 

鸿蒙时期,天地未分,魔族和人族共同生活在修真大陆上。当时有一支魔叫做“蝶骨族”,他们武力不高,但体内却着蕴含着极大灵气。直接生食蝶骨族的血肉,或者与他们合·欢,都可以助人修为大增,没有灵根的人可以瞬间筑基,有灵根的人甚至可以直接进阶宗师。正因为如此,蝶骨族在天地战乱的初期就惨遭灭族,不是被抓去当交合之奴,就是直接杀了吃肉喝血。

 

到了现今,世上早就没有真正的蝶骨族了,但茫茫人海中,还是会存在流着蝶骨血统的后嗣,他们中大部分人的骨血毫无作用,与寻常修士并无不同。但是,仍有极少数人会出现返祖的情况,那些人的血肉虽没有洪荒时的先辈那样效力强劲,但仍然可以极大地提升修士禀赋。

 

这些人就被称为“蝶骨美人席”,这个“席”有两个意思。

  

枕席。或是宴席。

  

意思是可以把他们放在枕席间交·配,或者活生生地吃掉。

 

药宗孤月夜的上一任掌门曾四处搜捕了二十名年轻的蝶骨美人席女人,广征精壮体猛的修士日夜交·配,令其怀上子嗣。怀孕后掌门以灵药催生引产,四个月就能诞下婴儿。刚刚分娩完的女性又再次被玷污,继续被迫怀孕,被迫催产⋯⋯如此反复,使得美人席一族又得以延续。

  

但这种延续就像待宰的猪羊。

  

不,不是像。是他们确实成了待宰的猪羊。

  

生出的孩子,男孩立刻分割做成丹药,或者直接卖给儒风门一类的大户。女孩则圈养起来,发身之后即使之交·配,成为新的育种温床。

 

.......

  

蝶骨美人席终究不是孽畜,蛊虫尚会反噬,何况活人。

  

在姜曦师父那一代,豢养的美人席里就曾出过一位不甘屈服且工于心计的少女,一把火烧了孤月夜的偏院,曾经被软禁的美人席们在她的襄助下纷纷逃散,孤月夜百余名弟子被劫火烧死烧伤⋯⋯

 

所以,如今他们要报复?要烧遍整个修真界?甚至两世红尘?

 

楚晚宁同情他们的遭遇,也痛恨对他们屠戮的刽子手。但要整个修真界都来为他们陪葬,楚晚宁是如何都不能答应的。

 

只是,蝶骨美人席既有此惨痛经历,自是会百般小心不会轻易暴露身份。连身边有谁是蝶骨美人席都不知道,又如何确定背后之人?

 

蝶骨美人席。

 

孤月夜。

 

药宗。

 

楚晚宁反反复复读着这句“需以魔血滴灌十年,再融以一缕饲主魂魄。”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

 

既然他可以断魂压制八苦长恨,而背后之人亦是以魂魄为引主导魔花发挥效力。也就是说,查出墨燃体内有谁的魂魄自然就知道谁是幕后之人!

 

终于,楚晚宁找到了一点点突破的线索。

 

只是,探寻魂魄之术他尚无半分涉猎。这倒有些难为......

 

不过,总算有了方向。

 

楚晚宁内心有了一丝宽慰,但还不能放松,他继续一字一句地读着。

 

“此魔花,土育不活,水培不活,见天不活,见地不活,唯有人心可以养载之。”

 

人心...…

唯人心才能养活的花!

 

楚晚宁不由回想到前世裂魂时,恍惚看到墨燃体内一朵黑色的重瓣花朵,正扎根心脏,根须沿着血管脉络深埋。

 

墨燃......

 

他在心底一遍遍轻唤着这个名字。

 

他在心底忏悔,是师父的错!

 

他在心中悔恨,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他无声呐喊,换我吧,扎我的心!换我吧!

 

楚晚宁泪眼朦胧,他觉得好痛。

 

心,好痛。

 

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楚晚宁低下头,看着书上写的字,那些字他看过一遍又一遍,但仍一字一句地读着。

 

“宿主得种此花,将历经三阶段。第一阶段,宿主与以往无异,只情绪渐躁,常以恶意度人,淡忘昔之美矣。若及时发觉,虽难拔除,却可遏制,宿主终不至失其本心。否则,慢则十年,快则只需某大事为引,激化情绪,便会进入下一阶段。”

 

......

 

若及时发觉,虽难拔除,却可遏制,宿主终不至失其本心......

 

这一句话,楚晚宁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念了无数遍。

  

到最后,他怔愣地发现有水珠滴落,在书本上缓缓晕染开。他伸出冰冷的手,试图去擦拭那水渍。

  

但手还未触及书面,便本能地转至脸庞,遮住了湿润的睫毛,遮住了颤抖的眼睑。

  

是他不好,是他之失。是他从来矜傲,将自己的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他有什么话都不愿意开诚布公地说。

  

若及时发觉⋯⋯

  

不至,失其本心。

  

可这么多年了,他却什么没有发觉,所谓晚夜玉衡北斗仙尊,却连徒弟成了魔花的宿主都不曾觉察,是他的孤僻与不善言辞,终致使墨燃独自上路,走向茫茫长夜,涉入血海深仇。

  

他怎有颜面忝居尊位,怎有颜面受墨燃称他一声“师尊”?

  

若及时发觉。

  

一句话犹如梦魇犹如诅咒盘桓耳边,他芒刺在背他如鲠在噎他惊极愕极——他,枉为人师。

  

上一世,朝夕相伴的那么多岁月,墨燃从最初那个有些腼腆又有些灿烂的少年,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没,一点一点地被血雨腥风浸透。

  

而自己作为他的师父,竟直到最后——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再难回首,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

 

还好,还好如今还来得及,不然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楚晚宁努力使自己从悲恸中抽离出来,做了十几下深呼吸,整个人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他伸手从衣襟内掏出一块手帕,用力擦拭着满面泪痕,总算恢复了些往日的清明。只是当他垂眼看到那洁白的帕子上一朵终年不败的海棠花时,眼泪竟再一次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刷刷直下。

 

这手帕,这手帕是墨燃送他的拜师礼。

 

他犹记得的那夜的月光皎洁无瑕,空气中透着微凉的薄寒,小人儿兴冲冲地跑过来,满脸的光辉。

  

那是墨燃这辈子第一样赠与楚晚宁的礼物。

 

也是楚晚宁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做的礼物。

 

只是中了蛊咒之后,这段记忆也好,这方巾帕也罢,就都被墨微雨遗忘。

 

可楚晚宁没有忘,他一直贴身收着。只是他脸皮薄,又不善言辞,终是不在墨燃面前提起,也不愿再让墨燃轻易瞧见这块帕子。

 

如今想来,他五内混荡他身若飘舟他痛极恨极——他,枉为人师!!!

 

楚晚宁由着眼泪自顾自地流下,将这方海棠手帕打湿得透彻,再施了术法将其烘干,叠好,重新放回衣袍内侧贴近心脏的口袋里。从始自终,他都未曾睁眼。

 

做完这一切,才复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气,细细读着八苦长恨的记载。

 

八苦长恨由第一阶段进化到第二阶段,只需要某件大事的情绪激化。上辈子,师昧的死刺激了墨燃的魔化,也成了墨燃一生的心结,修炼禁术时空生死门就是为了能回到过去救下心爱之人。这辈子,八苦长恨应不会再进化,但墨燃的心愿,楚晚宁想尽力去达成。

 

只要师昧好好活着,只要墨燃不失本心,他们终会修成正果。

 

作为他们的师父,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徒弟,助力两人幸福圆满。

 

这一世,鬼界天裂就由他一人来修补。

 

“第二阶段,宿主速忘净善美诸纯澈记忆,复忆怨恶憎之阴暗记忆。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皆会被宿主所铭记,深入骨髓。若及时引导压制,虽阴鸷性恶,但尚存理智,不至永堕黑夜。否则,积恶成性,浅尝血腥,便会进入下一阶段。”

 

若及时引导压制,虽阴鸷性恶,但尚存理智,不至永堕黑夜......

 

楚晚宁回想到上一世,师昧身死后,他与墨燃几乎很少再有独处的机会。因为师昧的死,墨燃怪着他,怨着他,恨着他。

 

但难得的几次相处机会,他都错过了。因为他顾着自己的颜面,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解释,任由墨燃误会他,只愈发加深了墨燃心中的恨......

 

墨燃说天裂之战“师昧死的好,死的值,死的大义凛然,死得其所!”

 

那时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夸张,肆意,残忍,最后竟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极了,真是一桩好买卖,一个籍籍无名的弟子,换了楚宗师的良心,楚宗师总算也会记挂身边之人的死活了,师尊,我今天才终于觉得,师昧死的好啊。”

 

那时的自己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只在那兀鹰般盘绕的癫狂笑声中,微微战栗着。

 

他想说,“墨燃,你别笑了,别说了。”

 

可是他讲不出口,他做不到告饶,做不到哀求,更做不到高高在上地斥责这个已近疯魔的徒弟,说——你错了,不是我不想救他,是我实在已无心力。我也受了与他一样的伤,再多耗一寸灵力,也会成为冢中骨,泉下人。

  

他说不出口。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自白太过软弱。又或许是觉得,大概在墨燃心里,自己这个师尊哪怕死了,也是不足为提的,也比不过待他最温柔的师明净。

  

所以楚晚宁最终,也只是竭力压抑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低沉地,一字一顿地挤出来,他说:“墨微雨,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

 

要是他多解释一句,墨燃心中的恨能不能淡一点?

 

若当初能坦率一点,墨燃心中的怨会不会少半分?

 

是他矜傲不肯多言,而墨燃终究也不愿听进去分毫了......

 

“第三阶段,宿主嗜血凶暴,寡有理性。至死方休。”

 

楚晚宁此时已四肢麻木,五感失灵,魂不附体,仿佛灵魂已入虚空。只一遍遍喃喃着“对不起......”

 

对不起,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让你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让你成为了万人唾骂的暴君。

  

世上谁都不知你的真容,不知你曾良善, 你曾纯真, 不知你曾为救不了雨天的蚯蚓而苦恼, 你曾为了满池荷花开放而灿笑。

  

世上谁都怨你冷血无情, 却不知你曾羞赧地挠着头说:“我、我也没什么能耐,以后要是有些闲钱了, 就多盖点屋舍, 给跟我以前一样没地住的人落脚, 这样就好啦。”

  

谁都恨你杀伐屠戮, 却不知你曾告诉我:“师尊, 我想要一根像天问一样的神武。它可以辨黑白, 还能救命呢。”

  

谁都在诅咒你,人人得而诛之。

  

我已知真相, 却还不了你尊严。

 

墨燃......

 

对不起。

 

是师尊来迟了。

 

这一世,师尊护你,许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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