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谋凌益三兄弟腰斩,其余凌氏族人收押择日再审。任凌家在都城内虬枝盘结,但在绝对的皇权面前,没有哪门姻亲胆敢开口为它求情,凌益等人多年的经营一夕之间全成了笑话。
沉默听完了皇帝对凌氏宗族处置的凌益脸色灰败。命运面前人人平等,无论英豪还是草芥,哪怕扑腾得再厉害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老乾安王如此、霍翀如此,现在气数已尽的他是如此,今日在座的……也是如此。
他先行一步,去地下等着,看这些故人还能笑多久。
但是那个贱人……
被押出崇明殿前,凌益对淳于夫人阴森一笑,淳于夫人扭开了头,但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有神情紧张的宫人入殿,下拜后哀声道,霍夫人于半个时辰前在杏花别院含笑去了。
霍君华做人很失败,这辈子真正喜欢她的除开亲族外或许只有与她青梅竹马的崔侯崔祐。但在听完凌不疑所述的姑侄二人十三年的装疯卖傻与卧薪尝胆后,没人能不道一声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
殿内人齐齐噤声片刻以哀悼这位命运曲折的霍家女,唯有淳于夫人悄悄为自己斟满一樽酒,静静地大口饮下,急促地吸了好几口气。
——压在她身上十几年的两座大山在同一时间默契地倒塌了,她命好,神仙日子还在后头。
淳于夫人本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在下一秒,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走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缚住了她。她惊恐地望向皇后,却听皇后道:“淳于氏,予只承诺不计较你这些年知情不报之罪,但凌益与蛮族之间是你牵的线,还有这些年你多次挑唆叔母……放心吧,予无意栽赃于你,你只会受到你应受的惩罚。”
淳于氏双眼瞪得老大,想竭力争辩一二,却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鸿门宴似近尾声,最初的主人公城阳侯夫妇皆已不在堂上。小越侯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以为今夜可以蒙混过关,可皇后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今日尚有一事未了。”皇后侧首温柔对皇帝道。
皇帝微微抿唇,霍家侄儿失而复得带来的欣喜瞬间被浇灭,脑门开始抽抽地疼。
“神谙,今夜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其他的……不如改日再议?”他软了态度与皇后商议道。
皇后轻轻笑了一下,表情温温软软,皇帝以为自己的提议被采纳,却没想到她开口冷酷道:“今日事,今日毕。霍氏满门的冤屈是昭雪了,但还有些别的事亟待陛下公正裁决呢。”
她昂首横眉指过堂下一圈人,纤柔却又似带有万钧之力的食指最后落在小越侯身上:“陛下,若非妾身提前知晓奸人的布置并竭力自证,早成了步了被凌益割下头颅的霍翀将军、差点儿被小越侯泼上脏水的外舅、无端遭遇城破之灾的孤城军民等人之后尘。”
“怎么,当年作乱的凌贼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包含祸心的败类却可逃过一劫,待来日继续兴风作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