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针锋相对（四）

韩大人凶得快，怂得也快，楼缡见状只觉一阵无语，极想对这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翻一个白眼。

今日这场争端是否就此消弭了？她紧张望向上首，只见皇帝眉目阴沉，手握成拳，有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安静，而皇后反倒一脸慈悲，竟和颜悦色道：“陛下同予都知道韩卿不是这个意思，那便不要再扯东扯西，还是言归正传吧！”

楼缡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挑事之人已然俯首，皇后娘娘为何不借坡下驴，反而偏向虎山行？

这一刻，她恨极了自己不灵光的头脑，只能佯作镇定地紧盯殿中众人。

闹了这么一场，韩大人借由酒气积蓄而起的胆气一泻千里，此时虽到了帝后指明让他尽情发挥的回合，他却显得局促不安，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韩大人已不顶用，多半成了颗废子，先前叫嚣喧哗的人里走了一位面容刚毅的李大人出来。

他干净利落地对上一礼，身体微侧，隐有欲无视皇后、只服从皇帝的意图。这人一张口便是诉苦，或许是因为受害者的身份会让他的控诉更为有力：“韩兄老实，不愿大庭广众之下开罪于人，但我却不怕。当年攻青州时，乾安老贼踟蹰不前，延误军机，让我一家老小困死城中……从那以后，我便只是具行尸走肉，对人间再无半点留念，所求不过罪魁祸首亲族死绝！”

李大人字字泣血，一段话说得目眦欲裂。前情刚铺垫完毕，他便迫不及待地图穷匕见，眼中利光直直射向皇后：“敢问皇后娘娘，出身乾安王一脉的你，在享受着母族踏着千万人鲜血与不甘铸就的荣耀时心里可还踏实？在靠山轰然倒塌后，可会夜不能寐，惧怕地下的恶鬼们来向你尖声叩问？”

“呵！”他嗤笑一声，话中满带嘲讽，“韩兄不好说出口不平便由我来说——你得位不正，当时是仗着外舅势力强令越妃娘娘让位，使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自贬为妾。越妃娘娘与陛下仁善，顾念与你的情分一直没提这桩旧事，可你怎么也能装聋作哑，厚起脸皮忝居皇后之位十数年呢？”

李大人的质问毫不留情地扯碎了后、妃两党明面上仅剩一丝的遮羞布，似乎是怕上首之人在恼羞成怒后蛮不讲理地动手灭口，他几不停歇地继续道：“你这位皇后娘娘百无一用，对朝堂有害，于社稷无功！”

“纷争未平之时，你不如越妃娘娘一般贴心解语，能日夜陪伴在陛下左右。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你从未尝过，你在安稳的后方被金尊玉贵地捧着，摆出一副夙兴夜寐、操劳牵挂的样子，明明只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处理一点微不足道的杂务，却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做的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个国家没了你便会完了！”

李大人说完皇后为妻上的“不贤”便来指摘她为母上的“无术”：“在教养皇子上，你也无甚可取之处。尚未出宫的几位殿下被你牢牢护住羽翼之下，我们这些无用的臣子自然难知其性情，但大的这几位，那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