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曲折（六）

如此说来，将脱离苦海的曲泠君并没有杀梁尚的动机——既然能堂堂正正地与一个畜生脱离关系时，她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凌不疑思维缜密，顿了顿道：“虽有此事，曲夫人的嫌疑仍不能洗脱——或许她正是以此作为掩饰报复梁尚呢？”

这句过后，凌不疑惊悟自己跑了题，他轻叹一声后轻轻道：“娘娘，这些扰乱梁尚心思的奴仆都是您安排的人。”

恰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几句闲言碎语不仅引燃了梁尚、曲泠君夫妇的矛盾，还将三皇子牵扯到了其中。皇后派去梁府送赏的宫人甚至还趁乱将三皇子的红玉鲤鱼移交给了潜伏在梁府的同僚，凌不疑推测，正是这颗埋在梁尚身边的钉子将玉鲤塞进了梁尚的嘴，一行人里应外合，扣上了栽赃三皇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凌不疑的直白赢得了皇后的坦诚，她看向养子的一双眼清凌凌的，半点不像是幕后黑手： “嗯，确实如此。皇后优雅颔首。

她说得轻描淡写，话里带一点苦恼：“果然匆忙之下的布局多有遗漏，瞒不过你这双远胜鹰隼的眼睛。那么子晟，接下来，你希望予如何做呢？”

是痛哭流涕地承认自己一时误入迷途，还是脱簪披发、身着素衣，承认自己德行的不足，向受了委屈的人致歉，甚至拱手让出皇后之位，送仍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一场快慰呢？

皇后没有明说，但她相信凌不疑明白她的意思。凌不疑面上仍是一派冷静，可微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失守：“娘娘为何如此？”

“为何？”皇后垂眸思索片刻道，“人为刀俎，可我不想为鱼肉……清高自恃带不来安稳的日子，予与孩子们若不比尘埃更卑微，他们是不会放手的……所以予只好随波逐流，先下手为强了。”

“娘娘！”凌不疑颤声轻喝，不愿听皇后再说下去。

此前是敌进我退，皇后与太子从来隐忍，就连反击都无。被压制得越狠的反弹得往往越厉害，接下来是否是皇后的主场，她要将那些看不惯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除去了？

凌不疑害怕听到权力的斗争，哪怕那是不可避免的未来。事到临头，他的第一反应是拖延：“您与本案的唯一关联是宣召过曲夫人，并在事后派宫女去梁府送赏，仅此而已。”

这是不仅不追究，还要主动帮皇后扫尾的意思了。皇后欣慰一笑，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拳头松开，不紧不慢道：“可是子晟，你应该已然知道，除此之外，予还命她将三皇子的玉鲤鱼给了予安插在梁府的人……”

凌不疑双眼一闭，茫然呢喃道：“娘娘变了，这是为什么呢？”

记忆里的养母从来不会逼他，她是温柔体贴的化身，不会让他有半点不适或者紧迫。

皇后步步紧逼，不带半点儿停顿：“三皇子身边有予的人，他确实不是赶巧撞见了梁尚夫妇，而是予授意下属引他去的。此外，予早知泠君与梁尚不和，否则予也没有利用他们之间矛盾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