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妒人心（二）

满口谎言、蛮横无忌、天真到近乎恶毒的地步，甚至诓骗姐妹出门，致使其差点殒命在劫匪手上……霍夫人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呢？

可险些身亡的那位正是越妃，当事人用天生的嘲讽腔调说起这段时不仅皇帝与皇后缄默不言，就连正与她瞪眼的汝阳王妃也未曾反驳，可见凌不疑的生母品性多半是有瑕疵的。

楼缡震惊，实难相信凌不疑竟是一棵歹竹生出的好笋。

楼大夫人定定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我已有多年不曾见过霍夫人了。天下大定后，这满都城的夫人小姐里，就数霍夫人与梁夫人二位的日子过得最为孤僻，大小宴会从不见影踪，日常交际也趋近于无。”

“我自诩长袖善舞，可细细算来，也与她们二人甚难搭上话，你问的这位霍夫人根本不与旁人来往，翻遍整座都城也难找到一位她的友人，熟悉她应该只有陛下、娘娘、凌家人与个别老臣了。”

这些人里没有哪一位是楼缡能在今日撬开嘴的，她有些失望，以为母女二人的对话会终结于此，却不想楼大夫人话锋一转，轻轻道：“不过这世上存在便有痕迹。对霍君华的经历，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她投了个好胎，霍家扎根在潜龙之地，她的家人不仅是最受陛下倚重的丰饶功臣，其中顶大梁的霍翀将军骁勇善战，功绩无数，更是陛下义兄。但凡霍家还有人活着，她的风头便不会比哪位娘娘、公主差。”

“不仅家世优越，她夫婿对她也是小意逢迎，疼宠不已。别看凌侯一家人总爱显摆凌氏是百年世家，若不是凌益当初放下身段拼命一般地去巴结讨好霍君华，今日的凌家最多不过一个只剩名声的破落户。”楼大夫人眼中的艳羡转瞬即逝，“娘家煊赫无比，夫家仰其鼻息——若不是后来霍氏一族遭遇不幸，她恐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是越氏吗？”想起霍夫人对越妃的恶意，楼缡冲动发问。

话未落音，她便生出些悔意，虽念叨着要对昨夜所闻所见守口如瓶，她却还是大意了，她阿母才思敏捷，恐怕会从她这一问中察觉些许端倪……

楼大夫人果然诧异看她：“你怎会有如此疑惑，莫非……？”

“阿缡，有些话该永远憋在心里。要知道，口舌最容易生出祸端，你日后要常住宫中，遇见的人与事只比家中复杂千倍万倍，若想将日子过得好，你不仅要多长几只耳朵主动去听别人说的话，更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做一个哑巴，不把可能要命的话说出嘴。”楼大夫人眼含担忧，对楼缡见缝插针地提点，“我不知你为何会有此猜想，但世人看到的是当时战事艰难，霍将军自请驻守一座孤城为陛下拖住敌方大军。”

楼大夫人将语气刻意拖得很长，暗示女儿不要轻易去与“常识”对抗。每一段沉睡的往事都是多方势力博弈后的尘埃落定，小小的蝴蝶若妄图煽动翅膀做出改变，那么结局或许是微妙的平衡被打破，这条脆弱的小生命只一个眨眼便被忽然狂躁起来的大风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