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东灾西祸（四）

“有些事长兄一直没对你开口，如今时机到了，我需得与你说上一二。”虽是要行兄长之责教导幼弟，可楼犇不知为何目光飘忽不定，没有安稳地落在楼垚身上。

“何家对我们楼家有大恩，当年兵荒马乱，身负重伤的大父遭贼匪围困，若非何将军舍命相救，如今便没有我们了。”

楼垚应了一声，何家的恩情他是清楚的，自小便有家人在他身边耳提面命，即便是个傻子也能倒背如流了。正因楼、何两家有着过命的交情，在货栈听闻雍州出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家来寻长兄，想知道远在都城的自己此刻能为何家做些什么。

“何伯父性子豪放豁达，大父多年来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却只得他不在意的摆手，道不用了。直到昭君出生后，何伯父才红着脸吐露了结亲的意思。毕竟马背上征战的武将每一次出征时都不知自己能否平安归来，何伯父疼女，不愿女儿出嫁后的大半日子都在为夫婿安危担忧，是以想让昭君与诗书世家的子弟结缘，而我们楼家，自是其上上之选。”

楼垚抬头表达了一点自己的疑惑：“出生时？何伯父明明是在何昭君豆蔻之年才吐露出了结亲的意思啊……”

楼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昭君是何伯父独女，纵然我们不怎么喜欢她，但她在何家人眼里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娘，婚姻大事，自是从小就开始考虑了，只是这些不会与你说罢了。”

“你想想阿缡，大伯父与大伯母不也是自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开始留意与她年岁相当的儿郎了吗？怎么换成何家的伯父伯母，便不能早早为女儿费心了？”

他忽然收起笑意，射向楼垚的目光如炬：“阿垚，与阿缡同胞的三兄、四兄同是楼家儿郎，且都与昭君年岁相仿，我问你，为何何家伯父与兄长们自小只对你特别照顾，对他们不过稀松平常？”

楼垚一愣，楼犇的话如一阵清风吹走了他脑中的一片迷雾，如一只火炬将遇事不爱追究其根本的他一步步引导，思考起其中关窍来。

“为什么……”他在口中轻声呢喃，明明答案浮现在心里，却并不愿意承认，这是每个人保护自己的本能。

再是豁达友爱的人家也讲亲疏有别，何家伯父与兄长们对他这么好，自然是因为从来都把他当爱女的郎婿，是何家的自己人啊！

可他分明与何昭君再无可能了，她攀附上了雍王世子，下半辈子高贵又荣耀……

“何昭君她都是雍王世子妃了！”程少商甜甜的笑浮现在眼前，何昭君的那些冷嘲热讽也同时飘上心头。

兄长这是什么意思？楼垚不愿深想下去，他焦躁不安，低声吼出一个事实。

楼犇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他的上唇本就较寻常人而已薄上几分，如今更是只剩下很少的一点淡粉：“阿垚，有何家兄长们手把手的教导，你是我们家里对行军打仗最了解的。你觉得，雍王能胜过陛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