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进去时，徐辞高坐在明堂之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沈煜毫不客气地以目光回敬，他的视线中含着灼灼，像是要把徐辞烫出一个洞似的。
徐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而沈煜已经猜到了云山雾罩的真相，虽然只是冰山一角，却足够让他有满腔委屈无从发泄。
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开口，只是对视。
这是一场关于毅力和耐力的考验。而其中的一个早已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却仍在勉力支撑、苦苦求索。
他不过是想让对方开口，或断了他的妄念，推翻他之前种种臆想，或让他死灰复燃、夙愿成真。
毕竟他毕生所求，都与徐辞有关。
终于，徐辞先开了口。
“沈聪，”他边说边拿起朱笔勾勒着什么，“临都侯家嫡长子，其母为娄家嫡女玉亭……”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
沈煜开口，给他从容续上了：“娄家与沈家是姻亲，家母与沈煜是表兄妹。”
徐辞凝眉，看向沈煜。
沈煜低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但自从娄玉亭嫁入临都侯府，两人便再难有往来。”
他没有说“家母”，而是直呼了“娄玉亭”。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沈煜说，仿佛刚才的场景重现，徐辞心中好不容易消散的怒气再次回涌。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打断，可又听沈煜说，“我从出生后，统共也没见过那人几面。陛下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关于那人那么多事的？”
更何况，是那么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
徐辞握紧了拳，手上青筋毕露。
他犹豫又彷徨、试探又茫然的心思一时难以被威压遮住，在暗哑的声音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直觉这样不好，像是个圈套，可他一个劲的要往里跳，死不回头：“沈煜他……”
大殿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与心跳声混在一起，清晰可辨。
沈煜一笑，知道自己的妄念大半是成了真。
“果然是这样，”沈煜像是得了糖的顽童，露出了明艳的笑来。
他微微低下头，鬼使神差般的动了动唇，溢出了一段同样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沈煜说：“我有一个从小的好朋友，白白嫩嫩的，有点女相从小要比同龄人矮上那么半头。六岁那年，他听到有人暗地里戏谑他为‘小娘子’……”
徐辞脸一黑，咬着牙：“放肆！”
他还画蛇添足似的补上了一句：“明堂之上，岂能议这种私事？！”
沈煜才不怯他。懒懒散散应了一声，心里冲着徐辞翻一白眼，嘟囔：“不就是在鞋里垫……”
“住口！”徐辞羞愤难当，又忍不住好奇，说出了他的逆鳞，“你和沈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机会实在难得，沈煜本想再戏耍徐辞几下，可他实在是不忍心终于没忍住低低叹了一口气：“子沐，是我，我回来了。”
徐辞怔愣在原地，细看，竟微微有些颤抖。
“回来了。”徐辞轻掷下了手中朱笔，或许会有怀疑，但肯定都被一一推翻了。
沈煜抬着头望着徐辞，一步步向他靠近。终于，停在了台阶之下。
“子沐，”沈煜说，他的嗓音里压抑着什么，带着些哽咽的意味。他似乎在心中揣摩了很久很久，他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委婉而含蓄，直白而热烈。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