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辞偏是冷静了下来。他本就是个无神论者，而且骨子里又保持有多疑的性格，更是不可置信，声音都冷了下来，带着一股子压迫感：“你可知欺君之罪?”
沈誉面上浅笑，心里想：可真不愧是徐辞。他知道这是源于帝王的多疑，也隐隐有对徐辞反应的推测，但他终究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于是浅笑变成了颇为苦涩的强颜欢笑。
沈誉目光难掩灰败，他终于开口：“子沐……”可开了口，他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要怎么说。
子沐啊子沐，我如何才能让你信我?
可就是简简单单叫一句“子沐”，似乎也就足够了。徐辞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迟疑着开口：“微……熹?”
沈誉，字微熹。
沈誉目光一下子变得清澈透亮起来：“子沐?”
徐辞紧抿了唇，没说什么，沈誉却明白他的意思。天子在这一刻背弃了他无神论的信念，因为他爱他。尽管那个信念他坚持了许多年，并一直将之奉为金科玉律。但没办法，他太爱他。
他不惜颠覆自己一直以来固有的观念。乃至所有。
徐辞脑海中浮现出“飞蛾扑火”这个词，但他的理智已被烧着，他乐意自取灭亡。他宁愿自取灭亡。哪怕拥抱沈誉这团火，他可能将失去他渴望的所有的一切。
或许青史上将再不可能会留下他的名字，更甚者，他的名字极有可能会因为出现在民间的那些俗记艳本上而被后人调笑着铭记……
但这一刻，天子只想相信眼前人。他只想将眼前人拥入怀，为他扫尽雨雪风霜。
但天子终究还是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天子故意用冰冷的语言说：“哦，那么……你最好别让朕抓住什么把柄。”
沈誉笑了，是那种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笑。
不知怎么就偷偷溜进来了的阳光，跳跃在沈誉唇角，凝聚成了一颗小太阳。
徐辞心中的悸动又涌现出来，他迫切地想把人压进怀里，揉那人的发，这种迫切而焦急的冲动，险些就压不住了。
但终究是险些。
徐辞从小获得的教养告诉自己，他不应该那样失态。因为他是帝王，会有无数人揣摩他的心思，并按照他的心意做。于是徐辞等了好久好久，可惜的是，沈誉好像不是那无数人中的一个。终于在沈誉告退的前一刻，徐辞终于压不住自己心里那欲念之火，下了高台，抱住了沈誉，把沈誉的脑袋狠狠压在了自己肩窝上。
“为什么不立刻找我?”
这话刚问出口，徐辞就明白这是一句废话——就算当时沈誉说了，他能信才怪。于是徐辞又换了另一句话：“回宫里住吧。”
沈誉眉眼弯弯，笑将出声：“好啊，还让秦桑来服侍我。”
他感觉天子的身体猛地一僵，但终究是无可奈何，只得闷闷地说“好”。
沈誉忍不住想笑。
“嫩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终究还是一句过不去的坎。
“那陛下，臣告辞了。”沈誉说。
徐策可还在外面等着他，要邀他一起去寺里找那位老和尚呢。更何况，那位新晋的武状元谢霜，他还想要去打探打探呢。
总不能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只自己和徐辞，日复一日，消磨时光，无比的惬意。
那得多误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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