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北安人影乱

昆山不大，三日左右，众人抵达了北安城。

永梁王朝，皇姓孟。在五十多前，当时的北安大将军兼武林第一高手孟天阳横空出世，带领一众支持他的，曾是武林侠客的将士们，推翻了腐败而无能的天熙王朝。

而曾经的孟天阳发家之地，便是如今的北安城。北安城背靠银茫大雪原，安扎于此的军队，也只是用来抵挡为了觅食而攻击城市的兽潮。但毕竟是曾经的第一高手的故地，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慕名而来，这里鱼龙混杂，三六九流的人物都在此聚集，有些混乱，不过大多都是一些跑江湖的人，身上多少都会些功夫，甚至还有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他们在这天高皇帝远，难以管辖，要是有点冲突，打起来，便是官府也不好收拾，搞不好会引得其他人动手加入，因此这里便有个众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

“北安城动武者，众人诛之。”

在这里打架，无论你什么身份，就是死罪。

这句话就刻在城门口前的告示栏和木桩上。

……

“孟天阳武林出生，却一统天下，实为难得。”

此时二人早已告别了御者，来到了北安城，此地城池辽阔，无形之中有一股凶悍之气，虽然有规矩说是城内不能动手，但谁知道在城外和银茫大雪原中，埋藏着多少尸体呢？

“有人建立规矩，就有人想打破规矩。”翎守石转头看着翎辰，叮嘱：“牢记，进城后一定要跟着我，莫要走丢了，这儿不比东桐郡桐山城，私底下可混乱的很。”东桐郡桐山城自然就是他们的故居了。

进了城，不难发现这与桐山城的区别。桐山虽然地处偏僻，但毕竟靠海，商船时常来往，倒也算是热闹。但北安城却有一种粗狂之感，街道上充斥着混乱的味道，各色各样的人在此交易往来，不同的势力占据不同地方。大街上时不时有拿着武器的武者和士兵，凌乱的街道，大小不一、破烂的楼房。寒冷、脏乱、或许还有疾病，他们都像是说好了一般，全部聚集在这城市里了。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面是黑灰色的积雪。这里是乌烟瘴气，一片狼藉，难以相信武林第一高手出自这里。

翎辰四处张望，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好奇。他与父亲径直步入一条较为整洁的街道，这里人相对较少，只有几个小贩在此吆喝，各种喧嚣声接连不断，只是雪越下越大，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又走过了好几条街道，翎守石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

翎辰抬头望去发现面前是一座兽头大门，旁边蹲着两个大石狮子，正门上一块匾，匾上几个大字“雪煞门”，很是威风。门前列座着两个门卫，不等他们询问，翎守石便靠了过去，对他们说道：“敢问陈千山大哥在吗？”

“你问陈老爷？你可是姓齐名守青的大侠？”

“小弟不才，负不上‘大侠’之称，二位怎么知道小弟的贱名的？”

齐守青是翎守石常用的假名字，翎辰不由得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父亲要隐藏了自己的姓？

那两个门卫并没有回答翎守石的问题，只是回答：“你运气不好，陈老爷今日不在门上，听说雪原出现了几只有价钱的妖兽，陈老爷带着几个弟兄出去捕猎去了，大约要个两三天才能回来吧。”

“出去了？两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小人自有陈大哥的亲笔书信，说好今日相会，又怎么可能突然出去？”翎守石疑惑不解，盯着他们的眼睛问道。

他们二人眼神忽然飘忽不定，“这我怎么知道？”其中一个反问道，“难道老爷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们吗？”

翎守石看二人无心再聊下去，只好从衣中掏出一封书信和几两银子：“还请送到陈大哥面前，至于这些意思，还请二位收下。”

这两个守卫收了钱财，却仍旧不耐烦的点点头：“这个自然。”

……

翎守石未曾想自己在他人门前吃了瘪，一时气到无话可说。只好带着翎辰匆匆离开了雪煞门，在周围找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规矩的客栈住下了。

“当真奇了怪了，明明识我姓甚名谁，若非是陈大哥提起过我，又怎么会不放我进来？”翎守石心中充满了疑问。

“莫非，他们已找到了此地？！”

翎守石心中想到此处，不由得大惊失色，双手微微打颤，心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翎辰，心想自己怎么糊涂了？怎么把孩子带到此地了？北安城是出了名的混乱，一不小心在打斗中弄丢了孩子怎么办？如果他们能追踪到自己的痕迹，那想必桐山那边也一定遭遇不测？那……

一想到这，心脏卟通地急剧跳动着，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上每一根汗毛在不断的瑟瑟发抖。

“爹，那陈大哥是什么人啊？”翎辰问道。

听到孩子的声音，翎守石机械般的回答：“你说陈千山？他是雪煞门第十六代掌门人，武功绝顶，为人极其仗义，他实力不俗，我曾和他共同闯荡江湖……唉，都是旧事了，那时他和我一样都步入了‘势’的层次，如今他已是掌门人了，想必已经是‘势之极’或‘域’境界了吧？他天赋不低，就算到了‘凝神’层次也没什么惊奇的。”

若是平时听闻这等高手，翎辰一定羡慕崇拜至极，可他此时却问道：“那前些月家中收到的信，便是他写来的？”

“是的，我们家如今面临些棘手的麻烦，陈大哥是知道一些的，我们此次拜访他只是想找他出手帮帮忙，可不知他为何不在门中？”

“爹，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件事，出了北安城我就告诉你。”翎守石勉强一笑，“走吧，去屋里休息一会儿，你昨晚想必是没休息好的。”

翎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知道自翎守石那天刀斩妖兽起，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向翎守石问道：“爹，还要记得给娘买药呢。”

“是的，这个是不会忘的。”翎守石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妻子刘青青自从产下翎辰这个幼子之后，身体便一直欠佳，常年多病。而他一直在外为妻子寻找药方。本来好不容易约到一京城神医薛东来，却因为友人这一纸书信叫了回来。没办法，他们家即将面临灾祸，他身为一家之主不得不日夜兼程，赶回家中。

他看向到翎辰，他知道这件事尚且不能告诉这个幼子，虽说他与长子年龄只差半年，但心性不及长子成熟。

“去休息吧，”他想到孩子，全身放松了不少，“我带你去楼上休息，明儿一早我们就去买药。我现在去楼下买点吃食，你安心就好了。”

楼下人声嘈杂，无比喧闹，座无虚席。人们叫唤小二的声音此起彼伏。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着，谈笑声，品菜声，酒杯碰撞声尽入翎守石耳中。他随手抓了一个小二，向他点了一些翎辰平日里爱吃的和没见过的吃食，本来还想嘱咐他送到楼上，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自己端上去。

“客官，要不您找个地方坐着吧，您点的菜很快就会好的。”

“搞快一点。”翎守石叮嘱道。

翎守石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看似随意的吃着桌上的花生米，眼神却不断在注意其他人。北安城人流量之大他本是见怪不怪，可今日看到如此多不同样的人在此地饮酒作乐，仍觉得惊奇：提刀的壮汉与一位落魄书生把酒言欢，二人把手中烈酒一饮而尽；一又矮又胖的猥琐汉子，独自品菜，细细琢磨，倒也有几分滋味；另一个粗手大脚的汉子，将身上不知装这什么的包袱放下，吊着嗓子叫着小二上酒。

更要翎守石惊讶的，是一群身着锦衣的刀客。他们几十个人围着只要了一桌，表现得十分低调，那几十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言语交流，只是静静的等待小二上菜。他们身上的佩刀看上去十分华贵精致，在这北安城是十分难见的。

“可能是某个镖局的镖客吧，”翎守石心想，“要不就是北安城新来的捕头。”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要不清点清点？”不知何时，小二端着菜盘子走来了，他恭维地笑着，翎守石也知趣的拿了些碎银子给他，便接过菜盘子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