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既然知道，为何不离开呢？”雅寻轻皱了一下眉头，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抚平。

“因为……走不掉了。”秋迟眼底黯淡下来，自嘲地笑了笑，“我舍弃妖界身份，执意要来这人间一趟，本就是为了这浮华一梦。”

“我已经回不去妖界了。”

秋迟想起来到人界之前与妖界大门之前的守护者做的交易，她以半数妖力为代价褪去了周身的妖气和妖界的身份，混入人间的一个小村庄，替代了一位失踪的姑娘。

从那时起，妖界就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她怀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破釜沉舟的坚决独身来到这里，却原是赴了一场早已计划好的鸿门宴。

“偌大人间，总有归处。”雅寻戳破她那句话的漏洞，人间那么大，若是想离开，以秋迟的能力肯定不会让宁知书找到的，种种说辞，不过就是一句不愿罢了。

就像是阮秩离开之前说过的那样，人总会对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抱有幻想，还有阮秩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话，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很显然她就是这种人。

所以，她没有离去，她想知道，宁知书怎样让她心甘情愿。

说是好奇也好，说是不甘心也罢，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没有打算就此离去。

“这种人……不值得，你会失望的。”雅寻声音沉下来，说起宁知书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不屑，眸中蔑视的眼神毫不掩饰，可以看出她对宁知书这个人的不满。

“是啊，会失望的。”秋迟赞同地点了点头，雅寻的话就像是预见了他们的未来一样，秋迟不禁苦笑出声，看啊，一个听故事的外人都知道会失望的，她却如此执拗。

果然是局中人不知是非，局外人心似明镜。

她设想到了很多种情况，他以为宁知书会求她，或者骗她……甚至会设局捉住她，独独没有想到的是，宁知书会在将死之际说爱她。

宁知书的病被她的妖力延缓，寿命延长了几个月，在这几个月中，宁知书一如往常一样每日与自己用膳，陪着自己一同出游，像是不知道她并不是阮秩一样。

是因为自己用幻术化成的阮秩的那张脸吗？秋迟总是这样说服自己。

宁知书对妖丹的事情只字不提，偶尔她会说出只言片语以表试探，但是每一次，宁知书都是淡淡地朝她笑，然后说她傻，表示自己并不想要她的妖丹。

时间就是在这样的淡如流水的生活中逝去，随着春日的杏花飘落的，还有宁知书那残存不多的生命，宁知书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秋迟却再也没有见过那日开会的长老们。

“我以为是他怜惜我，我以为……这么久的陪伴，至少能换来一丝心软，没想到，却是更深的算计。”秋迟嗤笑，眉头拧成一团，眼中是与面容不符的沧桑。

“他不过是在赌，赌我会救他，这就是他说的心甘情愿。”

“你说，他甚至能够用自己的性命来算计我，我在他心里是不是还是有那么一点重要的呢？”

秋迟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珍重，双手无力地垂在一边，雅寻的目光含了几分悲悯，仿佛已经预料故事的结局。